初秋的風裹著圣城特有的石楠花香,吹在亞歐汗濕的后頸上。他攥著小鎮長老那封邊角磨出毛邊的推薦信,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眼前“白銀圣輝騎士團”的總部,比他在小鎮酒館聽來的所有傳說都更震撼:青石板廣場從大門一直鋪到主建筑前,每塊石板的縫隙里都嵌著細碎的銀砂,日光下像撒了一層星子;廣場兩側立著十二尊騎士雕像,每尊雕像的鎧甲上都刻著不同的光紋,有的是燃燒的火焰,有的是流動的水波,最盡頭那尊手持巨盾的雕像,盾面刻著完整的白銀圣徽,徽記中心的光紋似乎在隨風輕輕顫動。
引路騎士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名叫托姆,鎧甲的肩甲還沒來得及鑲銀邊,說話時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脆:“亞歐大人,您跟緊我,三重拱門得按規矩走——第一重門走左側,是給見習騎士的路;第二重門走中間,第三重門走右側,別走錯了,會被訓導部的騎士訓的。”托姆的話讓亞歐松了口氣,他原本還在擔心自己這身洗得發白的亞麻布衣,會在滿是銀甲的騎士團里顯得格格不入。
穿過第一重拱門時,亞歐特意放慢腳步看浮雕:深色的青銅門上,刻著一位渾身是傷的騎士跪在深淵邊,雙手捧著一縷金色的光,光的盡頭是幾只伸出的平民手掌——這就是托姆說的“光誕于暗”,傳說初代團長阿勒克在深淵中瀕死時,是凡人們的祈禱凝聚成光,救了他的命。走到第二重門,浮雕的場景換成了暴雨中的村莊,騎士們用身體擋在村民和獸群之間,有的騎士已經倒下,圣力卻還在護著身后的孩子,托姆輕聲說:“這是‘光溶于眾’,十年前邊境暴雨,騎士團救了三個村子的人,后來就把這段刻在了門上。”
第三重門的浮雕最讓亞歐在意:左邊的騎士們舉著劍指向天空,圣徽在他們頭頂發光;右邊的信徒們低著頭,雙手合十;中間卻有一道深褐色的裂隙,像是有人用斧頭劈過。托姆的聲音壓低了些:“這道縫是真的劈出來的,五十年前騎士團內斗,有位騎士長氣不過,就用劍劈了門——后來長老們沒修,說要留著提醒大家,別讓信仰分了家。”
推開第三重門,主建筑的大廳撲面而來的是檀香與金屬的混合氣息。穹頂足有十丈高,懸著一盞巨大的水晶燈,燈芯是用圣力點燃的,暖金色的光灑在地面,映出大理石上鑲嵌的圣徽圖案。接待臺后坐著一位中年騎士,左臉從眉骨到下頜有一道深褐色的刀疤,刀疤邊緣的皮膚泛著淡粉色,像是新長出來的;他的鎧甲不是亮銀色,而是泛著啞光的灰銀,肩甲邊緣磨出了一圈淺褐色的包漿,一看就是常年穿在身上的舊甲。
“亞歐,來自南方格林小鎮?”中年騎士抬頭,聲音低沉,像兩塊石頭輕輕碰撞。他面前攤著一張羊皮紙,上面寫著亞歐的名字,旁邊還有長老的簽名。亞歐點頭,把推薦信遞過去,中年騎士接過,指尖在“格林小鎮”四個字上頓了頓:“長老說你在三個月前,用圣力擊退了襲擊小鎮的黑鬃獸?”
“是……當時有個小女孩快被獸群追上了,我就……”亞歐的話沒說完,中年騎士就從抽屜里拿出一本深藍色封皮的書,封皮上燙著銀色的圣徽,邊角已經磨得有些發白。“這是《騎士守則》,你先拿著,”他把書遞給亞歐,手指點了點扉頁,“上面有我的批注,你有空看看。”亞歐低頭翻開,扉頁上用墨筆寫著一行字:“守則是盾,用來擋危險;不是籠,別困住心。”字跡力透紙背,末尾簽著“卡倫”兩個字——原來這位就是托姆說的“訓導部最嚴的卡倫騎士”。
“今晚你住見習騎士宿舍,三樓302室,”卡倫起身,指了指大廳右側的樓梯,“你的室友是萊昂和艾拉,都是見習騎士,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問他們。對了,”他突然叫住轉身的亞歐,眼神變得認真,“在騎士團里,別聽別人說‘圣力該用在哪’,你自己心里要有數——你當初為什么用圣力,現在就別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