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獨有的清冽嗓音闖入耳膜,打散了她此刻朦朦朧朧的視線,她坐起身,望了眼不遠處的銅漏,發現此刻是卯時三刻了。
“怎么這個時候才叫我?要是遲了,到時候那周姨娘廢話連篇,必然是要以此為借口的。加上最近那宋沐冉……咦?她不是被罰去寺廟里頭了,今日可會回娘家?”
蕭景鈺略略展開手中玉白光滑的象牙扇,坐在那床沿處的錦杌上,神情慵懶,“想來是會回去的,昨個兒我去陪祖父釣魚來著,聽到有小廝過來傳話,是請示祖母今日要回娘家一趟的。”
宋知韞不由失笑,她輕輕扯了扯他那金線繡制的玄色衣擺,“你說一個娘親懷孕,一個女兒懷孕,還都是先后的事兒,此事傳出去我父親到這個時候也是不嫌丟人了。”
蕭景鈺垂眸望她,也不由抿唇而笑,就這樣繼續說道:“你父親似乎也沒意識到這事兒,只當做自己是老當益壯了,想想自己這還能重振雄風,可怕就怕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了,也是會淪為其他人茶余之后的談資罷了。”
“罷了,反正丟的不是我的臉。”宋知韞隨意穿上繡花鞋,“不過我想著前些日子我們叫宋沐冉吃了個大苦頭,想必是要還回來的,今日這家宴說的是好聽,誰知道會使什么壞?”
“夫人放心,他們才消停下來,想來也沒那般容易就要開始使壞。再說了,我們倆一條心的,到時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蕭景鈺站起身,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反正必叫他們討不得半點好!”
待他們收拾好,馬車停在影壁前等候多時,宋知韞被蕭景鈺攙扶著進了馬車內,車棚處一角風燈輕輕晃動,坐定后,車軸滾動,耳畔吱扭聲響起。
今日到底是沒有怎么落雨,加上早就立秋,此刻也是秋高氣爽,風吹來的溫度都十分宜人,因著時辰尚早,街上還不算過于擁擠。
宋知韞打起窗簾往外瞧,包子鋪前的蓬松柔軟的香氣撲面而來,再過一陣,又是一家胭脂水粉鋪子,甜甜的香氣彌漫而來,每過一道路程,味道都變得不一樣,這對于她來說也是種新奇的體驗。
想到前世每日只能聞到家具腐爛的霉味和周身散不去的苦藥味,她越發覺得能重活一世,是上天的恩賜。
如今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她單手托腮,算了算時間,想起了宋沐冉肚子里那孩子的死亡倒計時——
此刻,宋沐冉早早的便到了宋府,下人得了令早早的就在門外候著,瞧見了人也是帶著她往周姨娘的雪竹院里快步走去。
母女倆才見面,便忍不住相擁在一塊兒,待換過情緒,宋沐冉哭的也是泣不成聲,畢竟這些時日她成日被迫待在寺廟里,除了吃素便是吃素,吃過最為鮮美的便是菌菇湯,而因為半點葷腥都瞧不見個影,此刻她也瘦的伶仃。
“母親,我是萬萬沒想到,這回聽到婆母的餿主意竟然落得這般下場!”宋沐冉說著便止不住地啜泣了起來。
周姨娘自然心疼她,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可肚子里這才懷了一個,難免的有些顧及。
她抬手將宋沐冉的額頭往旁邊輕輕一推,“好了,你婆母這是沒做好成算,宋知韞是個多么狡猾的,你我又不是不知道,和淤泥里的泥鰍似的,滑不溜秋,找準了機會就往外跑。”
興許是聽到這話,感到有些喪氣,宋沐冉眼眸含著慍色,“如此看來,我們只能坐以待斃嗎?”
周姨娘曲指輕輕刮了下她的鼻尖,眼底帶著些許諱莫如深的意味,“傻孩子,哪能真的讓你不還手,今日不就是個好時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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