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宣旨太監驗明了程懷恩的正身,這才緩緩展開一卷明黃色的綢緞,用那獨特的嗓音,高聲宣讀起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高亢尖細的聲音,響徹整個程府。
所有官員,包括程懷恩在內,齊刷刷地跪了一地。
“清水縣知縣程懷恩,勤于政務,愛民如子,安定一方,功績卓著。
“又有齊州軍府張姜等多位統領聯名舉薦,實乃國之棟梁,朕心甚慰。
“特擢升程懷恩為齊郡郡守,總攬齊郡民生政務。
“即日赴任,欽此!”
轟!
圣旨的內容,如同一道驚雷,狠狠劈在程懷恩的頭頂!
宣旨聲落。
整個院子,落針可聞。
宣旨太監笑瞇瞇地卷起圣旨,遞向前方:“程大人,接旨吧。”
然而。
程懷恩卻像是被抽走了魂魄,整個人愣在原地,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齊郡……郡守?
總攬一州政務的郡守大吏?
這怎么可能!
要知道大周實行的是“郡縣制”。
一個郡守并不只是管當地一個郡縣,除了兵權在該州府的軍府手中,該州府的所有大小事務都由郡守掌控,所掌握的權力大得很!
幾乎相當于陳遠前世歷史上三國的一州刺史!
程懷恩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覺得天旋地轉,頭腦一陣陣地暈眩。
這巨大的驚喜,來得太過突然,太過猛烈,讓他幾乎無法站立。
“程大人,接旨啊。”
還是身旁的陳遠,低聲提醒了一句。
程懷恩這才如夢初醒,身子一晃,顫顫巍巍地伸出雙手,暈暈乎乎地將那卷圣旨接了過來。
看著圣旨上,那黃底黑字。
程懷恩卻依舊感覺自己,仿佛置身夢中。
這……這是真的?
其實程懷恩不知道的是。
他之所以能成為齊州郡守,除了自身與軍府交好外,陳遠的功勞也不可沒。
如果不是陳遠夜襲郡守府,將前任郡守章全松一家,送去了西天。
哪里能空的出這個位置?
還落在了他的身上?
“恭喜程大人!”
“賀喜程大人高升!”
短暫的寂靜后,院內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道賀之聲。
他們臉上沒有絲毫驚訝,只有理所當然的恭敬與諂媚。
陳遠看著這一幕,立刻就明白了。
難怪這些人會蜂擁而至。
感情他們早就從朝中的渠道聽到了風聲,特意提前來燒熱灶的!
只有程懷恩自己,被貶斥在外,消息閉塞。
除了能從齊州軍府那邊得到些許消息,對朝堂之事一無所知,才被蒙在鼓里。
這時。
陳遠注意到,那宣旨太監宣完了旨,并未立刻離開,只是笑吟吟地看著依舊暈暈乎乎的程懷恩,似乎在等著什么。
等了片刻,見程懷恩還在暈乎中,毫無反應。
太監臉上的笑意淡了些許,隱隱露出一絲不悅。
陳遠心里咯噔一下。
壞了!
他趕忙上前一步,從懷中不動聲色地掏出兩錠沉甸甸的金元寶,悄悄塞進了那太監的袖中。
“公公遠道而來,辛苦了。”
陳遠低聲道:“我家大人初聞喜訊,心神激蕩,一時失了禮數,還望公公海涵。這點心意,不成敬意,給公公和各位兄弟們喝杯茶。”
那太監的感覺袖子微微一沉,不由瞄了一眼,頓時瞪大了眼。
金子!
是金子!
他本想著,清水縣這種窮地方,一個被貶的知縣,能拿出個四五十兩銀子,便已是頂天了。
沒想到……
出手竟是二十兩黃金!
“哎喲!這怎么好意思!”
太監臉上的不悅瞬間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菊花般燦爛的笑容。
他親熱地拍了拍陳遠的胳膊:
“程大人忠君體國,得此高升,乃是實至名歸。
“咱家與程大人一見如故,以后若有什么事,盡管派人去京里傳個話!”
“多謝公公提攜。”陳遠笑著又道,“公公不如留下,一同品嘗些我們清水縣的特色菜肴?”
“不了不了,你們文人聚會,咱家一內官聚入不好。”太監連連擺手,“而且,咱家還要回宮復命,不敢耽擱。”
陳遠也不強留,親自將他送出府門。
又順手給旁邊的小太監和護送的官兵,一人塞了一錠銀子。
那些人拿到錢,也一個個眉開眼笑,對陳遠和善地點了點頭。
……
而這邊。
過了好半晌。
程懷恩才總算從巨大的喜悅中,回過神來。
猛地看到宣旨太監已經走了,頓時心頭一慌。
壞了!
還未“打點”!
他有些慌亂,提著官袍,便要追出去。
這時,陳遠正好從門外走了進來,對著他,輕輕點了點頭。
程懷恩腳步一頓,瞬間明白了什么。
那顆懸著的心,落了地。
程懷恩重重地點了點頭。
看向陳遠的眼神里,贊許、欣慰、慶幸……百感交集。
這小子,有武有勇有謀,更懂人情世故。
自家這女兒許給她,并不太虧!
而陳遠被他看得有點發毛,
不是,郡守大人,你光點頭不說是啥意思?
我這可是花了二十兩黃金啊!
你倒是給報了啊!
陳遠哪里知道,此刻的程懷恩,已然將他當做了自家人。
一家人,談什么錢?
他甚至覺得,自己把女兒都快搭進去了,還沒問陳遠要彩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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