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瑯靠在墻上,聽著周通遠去的腳步聲,緊繃的神經才終于松懈下來。他賭贏了。他用一手超越這個時代的清創手術,為自己換來了一線生機,也換來了更大的嫌疑。
    他拿起獄卒送進來的黑面饅頭,就著熱水,大口吞咽著。食物進入空空如也的胃里,化作一股熱流,讓他恢復了些許力氣。
    危機遠未解除。周通像一頭盯上獵物的餓狼,隨時會撲上來將他撕碎。
    他必須盡快恢復體力,盡快想辦法離開這個鋼鐵囚籠。
    他一邊吃,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間囚室的每一個角落,試圖尋找任何可能利用的線索。
    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了身側的石壁上,靠近地面的地方。
    那里,有一片被干草掩蓋的、極其細微的劃痕。
    他不動聲色地挪動身體,用袖子擋住,手指悄悄觸摸上去。
    那不是無意義的涂鴉。
    那是一組排列有序的刻痕,深淺不一,構成了一個不規則的圖案。
    當他的指尖劃過整個圖案的輪廓時,他的心臟,猛地漏跳了一拍。
    這不是圖案。
    這是一幅星圖。一幅只有在北境極寒之地,才能觀測到的、用于精準定位的星圖!是他前世在特種部隊學習敵后滲透時,必須熟記于心的東西!
    而在這幅星圖的最下方,他摸到了一個幾乎被磨平的、小小的刻字。
    他用指腹反復摩挲,辨認著那個字的筆畫。
    一橫,一撇,一捺……
    是“燕”字。
    鐵門閉合,最后的余光被吞噬,囚室重歸幽暗。
    秦少瑯背靠冰冷的石壁,緊繃的神經一寸寸松弛下來,肩胛骨的傷口與耗盡的體力讓他陣陣發昏。方才那一場以命作賭的施救,幾乎抽干了他全部的精力。樸刀上的崩口,腐肉的腥臭,囚犯那不似人聲的慘嚎,依舊在腦中盤旋。
    他贏了周通的第一輪試探。
    用一手遠超這個時代的清創縫合之術,為自己換來了食物、熱水,以及最重要的——暫時的生機。但代價,是更深的懷疑。周通那頭餓狼,只會將他盯得更緊。
    “吱呀——”
    牢門上那扇送食的小窗被拉開,一只粗糙的手將一個陶碗和一壺熱水放在了門口的石地上,動作遠比尋常獄卒要輕。
    秦少瑯抬眼望去,昏暗中,只看到一雙躲閃的眼睛。那獄卒不敢與他對視,放下東西便匆匆關上了小窗。
    敬畏,源于方才那血腥而又神乎其技的一幕。
    秦少瑯沒有立刻去拿。他靜坐著,調勻呼吸,仔細傾聽著外面的動靜。巡邏甲士的腳步聲、遠處校場的操練聲、隔壁囚室的呻吟……所有的聲音都被他納入腦海,構建出一幅軍寨的動態地圖。
    確認無人監視后,他才挪動過去,拿起那個尚有余溫的黑面饅頭。他沒有狼吞虎咽,而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撕下,就著熱水,緩慢而堅定地吞咽。每一口食物,都化作一股熱流,補充著他幾近枯竭的身體。
    胃里有了東西,力氣也恢復了一絲。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片被稻草掩蓋的石壁上。
    燕。
    一個“燕”字,一幅北境星圖。
    是誰刻下的?是敵是友?這間牢房,在他之前,還關押過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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