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瑯深吸一口氣,他沒有立刻下刀。他撕開囚犯的褲腿,仔細觀察那已經腐爛發黑的傷口。他用手指輕輕按壓傷口周圍,感受著皮下膿液的流動。
    他的動作很慢,很穩,與他此刻虛弱的身體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周通的眼神愈發銳利。這絕不是一個普通郎中之子該有的冷靜。
    找準了位置,秦少瑯不再猶豫。
    他雙手舉起那柄沉重的樸刀,用盡全身力氣,將刀尖對準傷口邊緣一處微微隆起的地方,猛地刺了下去!
    “噗嗤!”
    刀尖入肉,聲音沉悶。
    那囚犯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嚎叫,身體猛地弓起,若非被兩人死死按住,恐怕早已跳了起來。
    秦少瑯的額頭上瞬間布滿了冷汗,但他握刀的手,穩如磐石。他沒有拔刀,而是手腕一轉,用那崩口的刀刃,沿著腐肉的邊緣,橫向一劃!
    “嗤啦——!”
    如同撕裂一塊堅韌的皮革。黑色的腐肉被整塊地剜了下來,一股更加腥臭的黑血混合著膿液,如噴泉般涌出。
    那親兵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扭過頭便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周通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看清了。秦少瑯這一刀,看似粗暴,實則精準到了極致。刀刃完美地避開了主要筋脈,只切除了壞死的組織。這份眼力,這份手上的功夫,已遠超軍中尋常的醫官!
    “鹽!烈酒!”秦少瑯嘶吼道,他的體力已近枯竭。
    獄卒慌忙將一袋粗鹽和一壇烈酒遞過來。
    秦少瑯抓起一把粗鹽,看也不看,直接撒進了那血肉模糊的創口之中。
    “滋啦——”
    仿佛滾油潑在了生肉上,一股白煙冒起。那囚犯的慘叫聲戛然而止,雙眼一翻,竟是活活痛暈了過去。
    緊接著,秦少瑯將整壇烈酒盡數澆在傷口上,沖洗著膿血與污穢。
    做完這一切,他再也支撐不住,松開樸刀,整個人向后癱倒,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那柄樸刀“哐啷”一聲掉在地上,刀刃上,還掛著一絲黑色的腐肉。
    整個牢房死一般寂靜。
    周通緩緩走到那昏死的囚犯身邊,蹲下身。那可怖的傷口經過這番粗暴的處理,雖然血肉模糊,但最核心的腐爛部分已被清除,流出的血液也從黑色,漸漸轉為鮮紅。
    惡臭味淡了許多。
    周通站起身,他沒有去看秦少瑯,而是對身后的親兵下令:“把他抬到醫帳去,讓軍醫用最好的藥。告訴軍醫,人要是死了,他提頭來見。”
    “是!”
    兩名獄卒立刻上前,手忙腳亂地將那囚犯抬了出去。
    牢房里,只剩下周通和癱倒在地的秦少瑯。
    周通走到秦少瑯面前,低頭俯視著他,眼神復雜難明。懷疑、震驚、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忌憚。
    “你,很好。”他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
    他沒有再問任何問題。因為他知道,再問下去,也只會得到更多的謊。這個秦少瑯,絕不是什么簡單的郎中之子。
    他轉身走出牢門,對門口的獄卒沉聲道:“給他一份干凈的飯食,一壺熱水。另外,派兩個人,十二個時辰輪流盯著,他說的每一個字,做的每一個動作,都給我記下來!”
    “遵命!”
    鐵-->>門再次關上,鎖鏈聲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