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熱帶島嶼返回臨淵市的旅程就像是從一場色彩斑斕的夢境跌回了灰暗冰冷的現實。
飛機降落在槐家私人停機坪的那一刻,天空正飄著細密的冷雨。臨淵市特有的那種混合了塵埃與濕氣的味道撲面而來,讓習慣了海島清新空氣的肺部感到一陣微微的不適。顧念站在機艙門口,看著眼前這座籠罩在煙雨朦朧中的鋼鐵森林,眼神逐漸沉淀下來,重新覆蓋上了一層堅硬的保護色。
這里是他的故鄉,也是他的戰場。
為了配合即將上演的“背叛”大戲,他們沒有大張旗鼓地回到玉槐居,而是分批潛入。槐柏韻帶著古芊通過一條隱秘的地下通道先行撤離,而顧念和凌風則留到了最后。
“準備好了嗎?”凌風站在顧念身旁,嘴里依舊咬著那根沒有點燃的香煙。煙蒂已經被他咬得有些扁平,顯露出他內心深處并不像表面那般輕松。
“隨時可以。”顧念整理了一下衣領,將那枚代表著“延安”權限的印章貼身收好。這枚印章將是他進入“組織”后最重要的保命符,也是他能否在內部掀起風浪的關鍵。
凌風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存在于他通訊錄最底層、許久未曾動用的號碼。那個號碼直通“董事會”目前在亞洲區域的臨時聯絡人——一個代號為“禿鷲”的情報販子。
電話接通的瞬間,凌風的語氣立刻變了。他收起了平日里的慵懶與戲謔,聲音里充滿了焦躁、貪婪以及一絲恰到好處的恐懼。
“喂?是我……我有貨要出手。大貨。”凌風一邊說著,一邊對著顧念做了一個“開始表演”的手勢,“那個瘋子徹底失控了……對,就是‘無’!他想拉著所有人一起死,但我不想!我想活命……我要用他在臨淵市的所有藏身點,換一張去南美的船票和五千萬美金……今晚?好,老地方見。”
掛斷電話,凌風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將嘴里的煙拿下來夾在指間,苦笑著搖了搖頭:“我這輩子演過不少戲,但出賣兄弟這種戲碼,還真是第一次演得這么惡心。”
“演得不錯。”顧念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平靜,“記住,到時候下手狠一點。他們不會相信一個毫發無傷的叛徒。”
……
深夜,臨淵市西區,一座廢棄的鋼鐵鑄造廠。
這里曾是工業時代的輝煌象征,如今卻只剩下一具具巨大的、生銹的鋼鐵骨架,像死去的巨獸般矗立在黑暗中。雨水順著破碎的屋頂滴落,在空曠的廠房里發出單調的回響。
顧念獨自一人坐在廠房中央的一張破舊椅子上。他身上穿著一件沾滿泥污的戰術夾克,右臂的繃帶故意滲出了一些鮮紅的血跡,整個人看起來狼狽而頹廢,就像一只被獵人追趕得走投無路、精疲力竭的孤狼。
他在等。
等待那些聞著血腥味而來的鬣狗。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四周的黑暗中開始傳來細碎的腳步聲,那是軍靴踩在積水和碎石上的聲音。很輕,很雜,至少有三十人。
顧念沒有抬頭,依舊垂著眼簾,仿佛已經放棄了所有的抵抗。
“真沒想到,大名鼎鼎的‘無’,也會有落到這步田地的一天。”
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從正前方的陰影里傳來。隨后,十幾道刺眼的強光手電同時亮起,光柱交錯著打在顧念的臉上,逼得他不得不瞇起眼睛。
光暈后方,走出一個身穿灰色風衣、禿頂鷹鉤鼻的中年男人。他就是“禿鷲”,也是“董事會”用來清理門戶的清道夫之一。
凌風跟在“禿鷲”的身后,手里提著一把shouqiang,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和躲閃,完美地演繹了一個出賣者在面對昔日戰友時的心虛與愧疚。
“人我給你帶來了。”凌風的聲音有些發緊,“錢呢?”
“急什么?”禿鷲冷笑一聲,并沒有理會凌風,而是徑直走到顧念面前,居高臨下地打量著這個曾經的傳奇殺手。
“聽說你在海上很威風?一個人炸了‘方舟’號?”禿鷲從腰間拔出一把帶有倒鉤的戰術匕首,用刀面輕輕拍打著顧念的臉頰,“可惜啊,再鋒利的刀,一旦失去了主人的控制,就只能是一塊廢鐵。看看你現在這副樣子,像條沒人要的野狗。”
顧念緩緩抬起頭,那雙在強光下微微瞇起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野獸瀕死前的兇光。
“……滾。”
他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字。
“還挺硬。”禿鷲惱羞成怒,猛地抬起腳,狠狠地踹在了顧念受傷的右臂上!
“唔!”顧念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身體連同椅子一起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滿是積水的地上。劇痛讓他額頭的冷汗瞬間冒了出來,但他依舊死死地咬著牙,沒有發出一聲求饒。
“把他綁起來!”禿鷲一揮手,幾名手下立刻沖上來,用特制的合金鐐銬將顧念的手腳死死鎖住,然后像拖死狗一樣將他從地上架了起來。
“帶回基地。”禿鷲轉身看向凌風,眼中閃過一絲殺意,“至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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