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漏的滴答聲依舊,翊坤宮的夜還很長,
年世蘭微微挺直了身子,華美的側顏斂去了幾分漫不經心,眉峰微蹙間,那股子不容置喙便透了出來:“往后的路,你可想好了么?”
安陵容猛地一愣,指尖的香灰險些抖落在地。她垂眸凝思,瞬間便懂了年世蘭這話里的深意——這不是隨口一問,而是再一次的試探,是要她把心跡擺到明面上。她連忙叩首,聲音帶著幾分急切的表忠心:“貴妃娘娘放心,臣妾心里有數。寶鵑已經領著幾個聾啞侍衛去了甘露寺,想來馬上便能回來復命。臣妾也特意吩咐了她,見到崔槿汐,務必好生敲打,讓她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絕不讓她壞了娘娘的事。”
“你知道本宮說的不是這個。”年世蘭打斷她的話,眼尾驟然染上幾分慍怒,聲音也冷了幾分,帶著明顯的不耐,“今日在永和宮,章彌那老東西險些就把話說漏了,若不是本宮及時岔開話題,皇后主謀甄嬛小產的事,怕是要鬧得人盡皆知!”她頓了頓,目光如利劍般掃過安陵容,“可你別忘了,那舒痕膠是你親手調制的,里頭的麝香是你一點一點摻進去的,皇后心里跟明鏡似的。如今她還能容你,不過是因為你還有利用價值。若是日后皇后倒臺,她為了自保,第一個要拉下水的,便是你這個親手動手的劊子手!”
安陵容渾身一震,后背瞬間滲出冷汗。她一直只顧著討好華貴妃、提防甄嬛,竟忘了皇后那頭才是最危險的暗礁——皇后既知曉舒痕膠的底細,便等于攥著她的性命。她猛地抬頭,看向年世蘭,眉心一動,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語氣里帶著幾分恍然大悟的急切:“所以貴妃娘娘今日罰臣妾長跪祈福,并非單單是懲戒臣妾的過錯,更是為臣妾指了一條明路!您讓臣妾設法讓崔槿汐從甄嬛那里把余下的舒痕膠偷過來,毀掉這唯一的物證,如此一來,即便日后東窗事發,沒有實物佐證,一切自然都神不知鬼不覺,這才是真正的死無對證!”
她越說越激動,膝蓋的酸痛仿佛都淡了幾分。原來華貴妃的寬縱并非無的放矢,而是早為她謀好了后路——既罰了她的錯,又護了她的命,這份恩威并施,讓她不由得心頭一熱,對年世蘭的敬畏又深了幾分。
年世蘭看著她驟然亮起來的眼睛,神色稍稍緩和了些,卻依舊沒什么溫度:“還算你不算太蠢。崔槿汐是甄嬛的心腹,如今被困在甘露寺,正是下手的好時機。此事若成,你便徹底斷了皇后拿捏你的把柄,往后只能死心塌地跟著本宮。”她抬手將香插入香爐,動作利落。
安陵容重重叩首,額頭貼在冰涼的地磚上,聲音帶著幾分決絕:“臣妾定不辱使命!多謝娘娘提點,臣妾這條命,往后便是娘娘的了。”
更漏的滴答聲依舊,燭火搖曳間,滿室的珠光寶氣似乎都染上了幾分刀光劍影。翊坤宮的夜,不僅漫長,更藏著足以改寫生死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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