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精準地戳中崔槿汐心底最柔軟也最不甘的地方,讓她幾乎要動搖。可下一秒,寶鵑的話卻讓她渾身汗毛倒豎。
“何況,姑姑與蘇培盛公公來往過密的事,宮里早已有人瞧在眼里。”寶鵑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幾分洞悉一切的得意,“‘對食’二字,在宮里可是殺頭的罪名。你以為這事能瞞多久?若被皇后知曉,或是被莞妃當作棄子拋出去,你和蘇公公,怕是都難逃一死。”
“你胡說什么!”崔槿汐臉色驟然慘白,像是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冰水,瞬間警覺起來。她與蘇培盛的往來向來隱秘,皆是為了暗中照拂甄嬛,怎會被人察覺?莫非是蘇培盛行事太過急切,才給了旁人可乘之機?這念頭一出,她頓時慌了神,下意識地就要將手中的玉盒往回抽,“這舒痕膠我不能給你,此事我需再斟酌!”
“姑姑既然來了,哪還有反悔的余地?”寶鵑眼中閃過一絲厲色,語氣陡然變得陰狠。話音未落,墻后突然竄出幾個黑影,皆是面無表情、眼神空洞的聾啞侍衛。他們動作迅捷如鬼魅,不等崔槿汐反應過來,便已上前死死擒住了她的手腕。
鐵鉗般的力道讓崔槿汐動彈不得,手腕被攥得生疼,玉盒險些脫手。她又驚又怒,掙扎著低吼:“你們想干什么?放開我!”
可那些侍衛仿佛聽不見她的聲音,只是牢牢鉗制著她,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寶鵑隔著墻洞,看著她驚慌失措的模樣,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冷笑:“姑姑何必掙扎?你如今已是騎虎難下。要么交出玉盒,跟著貴妃娘娘,不僅能保你和蘇公公性命無憂,還能讓你風光無限;要么,你就等著‘對食’的罪名昭告天下,落個身首異處的下場。孰輕孰重,姑姑該好好想想。”
崔槿汐被侍衛鉗制著,動彈不得,額角的冷汗越淌越多,浸濕了額前的碎發。寶鵑的話像魔咒一般在她耳邊回響,“對食”的罪名如同一把懸頂之劍,讓她喘不過氣。她看著手中的玉盒,又想到蘇培盛可能面臨的險境,心中的天平徹底傾斜。
“東西自然帶來了。”崔槿汐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驚惶與掙扎,聲音重新恢復了平穩,只是眼底仍殘留著未散的驚懼。她緩緩抬起手,將玉盒從袖中取出,順著孔洞遞了過去,指尖觸到寶鵑微涼的指腹時,她猛地加重了語氣:“但我有一個條件。”
寶鵑接過玉盒,指尖摩挲著錦緞的紋路,眼中閃過一絲滿意的光亮:“姑姑請說。”
“我要親眼看到貴妃娘娘兌現承諾,讓我風風光光重返紫禁城,護住蘇公公的周全。并且…不得傷害甄氏的性命。”崔槿汐一字一頓,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目光死死盯著孔洞那頭的寶鵑,仿佛要透過這層薄薄的墻壁,看清那深宮之中所有的人心鬼蜮、陰謀詭譎。
寶鵑聞,挑了挑眉,語氣里帶著幾分不屑的譏諷:“姑姑倒是念舊。不過貴妃娘娘說了,只要你聽話,甄氏的性命自然能留著,蘇公公也會安然無恙。她若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姐妹、忠心耿耿的奴婢,都在幫著貴妃娘娘扳倒皇后,不知道會是什么表情?”她輕笑出聲,語氣恢復了篤定,“待事成之后,姑姑自然能回到那屬于你的地方。凝神丸姑姑收好,三日后,我會再來告知姑姑后續安排。”
說罷,她朝侍衛使了個眼色。那些聾啞侍衛立刻松開了崔槿汐的手腕,悄無聲息地退回到墻后陰影里,仿佛從未出現過。
崔槿汐接過油紙包,指尖冰涼得沒有一絲溫度,手腕上留下了幾道清晰的紅痕。寶鵑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踏過荒草發出的窸窣聲越來越淡,最終消失在夜色深處。她獨自站在原地,望著那漆黑的孔洞,仿佛望見了自己前路茫茫、布滿荊棘的未來。夜風卷起枯草碎屑,撲在她的臉上,帶著幾分蕭瑟的寒意,她忽然抬手,撫摸著袖中那枚素銀簪子。那是方才給甄嬛梳頭時,甄嬛隨手賞她的,說她鬢邊的白發又多了些,戴著能顯精神些。
心口的疼與恨交織在一起,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她牢牢困住。她不知道自己今日的選擇,究竟是踏入了一條通往光明的坦途,還是跌進了另一個萬劫不復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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