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的是,這臺發動機原本的核心渦輪增壓部件和火控芯片,早就被拆散了,這會兒正在半掛大車上跑在幾百公里外的國道上。
“這就是你們的情報?”陸青山湊到威廉姆斯耳邊,聲音里透著股子嘲諷,“大使先生,您這算不算……把拖拉機當坦克?”
威廉姆斯咬著牙,死死盯著陸青山,像是要從他臉上看出朵花來。但他輸了,輸得徹底。在鏡頭面前,他就像個帶著人來抓賭,結果掀開桌子發現大家在玩彈珠的傻子。
“我們走!”威廉姆斯狠狠地把那張衛星照片揉成團,扔在地上,轉身就走。
陸青山還在后面喊:“哎,大使先生別急著走啊!既然來了,帶兩臺回去?給美國農場主試試?我給您打八折!包郵!”
車隊灰溜溜地走了,卷起一地黃土。
第二天,《華盛頓郵報》的頭版頭條極盡諷刺之能事:《中情局的鬧劇:價值十億美元的拖拉機威脅論》。
廠區大門關上。
陸青山臉上的市儈笑容瞬間消失,那雙眼睛變得深邃而冷靜。他脫下那身臟兮兮的工裝,扔給林月強。
“洗干凈,下次還得穿。”
“姐夫,那幫洋鬼子被你耍得團團轉。”林月強一邊撿起地上的信封一邊樂,“不過那批真家伙……”
“已經在路上了。”
此時此刻,京昆高速上。
十幾輛滿載大白菜的解放牌半掛卡車正頂著風雪向秦嶺進發。車廂中間塞滿了防震泡沫。在那層層疊疊的大白菜下面,躺著蘇-27原本的全套圖紙,還有兩臺金貴的al-31f原裝發動機。
陸青山回到辦公室,鎖好門。他走到書架前,按動了一本《資本論》后面的機關。
書架無聲滑開,露出后面的一間密室。
密室里煙霧繚繞,一個頭發花白、鼻梁高挺的蘇聯老頭正坐在桌前,手里拿著一把游標卡尺,對著一張圖紙發呆。桌上放著半瓶二鍋頭和一盤花生米。
他是伊戈爾·米哈伊洛維奇,前米格設計局的首席機械師,也是剛才那位只在名冊上存在的“拖拉機廠長”。
看見陸青山進來,伊戈爾放下卡尺,那雙灰藍色的眼睛里帶著一絲落寞。
“陸,我不明白。”伊戈爾指著外面的方向,“那些t-62雖然老舊,但那是鋼鐵洪流的骨架。你就真的把它們變成了……耕地的犁?”
陸青山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那是剛才招待客人沒喝的。
“伊戈爾同志,刀劍入庫,馬放南山,那是太平盛世才有的景象。”陸青山抿了一口酒,辛辣入喉,“但在現在的華夏,我們需要先吃飽飯,才能有力氣造劍。”
他從懷里掏出一份折疊得整整齊齊的圖紙,攤開在桌上。那是剛才從大白菜車隊的夾層里取出來的部分備份,關于al-31f發動機矢量噴管的改進構想。
“委屈你了,達瓦里氏。”陸青山的手指在圖紙上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讓你在那堆廢鐵里憋屈了這么久。但很快,你會看到真正的‘拖拉機’飛上藍天。”
伊戈爾看著那張圖紙,原本黯淡的眼神一點點亮了起來。那是工程師看到未解難題時的狂熱。
“矢量噴管……”伊戈爾喃喃自語,手顫抖著摸上去,“我們在局里只是有個概念,連模型都沒做出來。你有思路?”
“我有錢,你有腦子,我們還有一群拼命的好學生。”陸青山舉起酒杯,碰了碰那個裝著二鍋頭的玻璃杯,“在這個世界上,只要鋤頭揮得好,沒有挖不倒的墻角,也沒有飛不起來的拖拉機。”
伊戈爾愣了一下,隨即爆發出一陣大笑。他一口干掉了杯子里的酒,抓起筆,趴在圖紙上就開始畫。
“給我三個月!不,兩個月!”老頭子吼道,“我要讓那些美國佬知道,什么是蘇維埃的暴力美學!哪怕是在拖拉機廠里!”
陸青山看著老頭瘋狂的背影,笑了。他轉身走出密室,看著窗外已經暗下來的天色。
遠處,秦嶺的輪廓在夜色中像一條巨龍。
那里,101基地的燈光即將徹夜長明。而美國人還在為那幾臺拖拉機寫檢討報告的時候,華夏的航空工業,已經悄悄換上了新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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