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俗稱“破五”,京城里的鞭炮聲還沒歇,西郊那座掛著“星漢農機修造廠”牌子的大院里,卻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幾輛掛著大使館牌照的黑色轎車橫沖直撞,直接停在了滿是油污和鐵屑的空地上。車門甩開,威廉姆斯黑著臉走下來,身后跟著的一幫人,手里提著檢測儀,脖子上掛著證件,那架勢不像是來拜年,倒像是來抄家的。
院子里,氣割槍噴出的火花滋滋作響。幾十個工人正圍著一堆銹跡斑斑的鐵疙瘩忙活,切割聲刺耳。
陸青山穿著一身沾滿黑機油的藍工裝,手里還攥著把管鉗,頭發亂得像雞窩。看見威廉姆斯,他把手在屁股上隨意蹭了兩下,滿臉堆笑地迎上去。
“哎喲,這不是大使先生嗎?大過年的,怎么有空來我這廢品站視察?”陸青山從兜里掏出一包皺巴巴的“大前門”,顛出一根遞過去,“來根華夏土特產?提神。”
威廉姆斯嫌惡地側身避開那只黑乎乎的手,冷哼一聲:“陸先生,別演戲了。我們接到確切情報,你這里違反《曙光協議》,私自拆解并仿制蘇聯進攻性武器技術。根據協議條款,我有權進行突擊檢查。”
他一揮手,身后的技術人員立刻散開,手里的蓋格計數器對著那堆廢鐵亂晃。
“冤枉啊!”陸青山把煙夾在耳朵上,一臉委屈,“大使先生,您看看這周圍,這都是蘇聯不要的破爛t-62坦克,我那是按廢鐵價收回來的。這不,正準備拆了賣廢鋼呢。”
威廉姆斯根本不聽,從公文包里抽出一張高清衛星照片,手指狠狠戳在上面:“廢鐵?那這是什么?”
照片上,廠區最深處的一座巨大紅磚倉庫,周圍戒備森嚴,甚至還有熱源反應。
“這……”陸青山臉色變了,眼神開始游離,額頭上冒出一層細汗,“這就是個……存放雜物的倉庫。里面亂,怕臟了您的鞋。”
威廉姆斯捕捉到了那一瞬間的慌亂。他笑了,笑得像只看見血的鯊魚。
“臟不臟,看了才知道。”威廉姆斯大步流星朝倉庫走去,“把門打開!”
陸青山快步追上去,攔在門口,手伸進兜里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動作猥瑣地往威廉姆斯懷里塞:“大使先生,借一步說話。這大過年的,兄弟們也不容易……”
周圍的閃光燈“咔嚓咔嚓”亮成一片。隨行的還有幾個西方記者,這會兒鏡頭全懟在陸青山那張“行賄未遂”的臉上。
威廉姆斯一把打掉信封,義正辭:“陸先生,你的把戲結束了。立刻開門!否則我將視同星漢集團單方面撕毀協議,并在國際上對你們進行全面制裁!”
陸青山看著地上的信封,嘆了口氣,肩膀垮了下來,一副認命的模樣。
“行,既然您非要看,那就看吧。不過丑話說前頭,嚇著我不負責。”
陸青山沖旁邊的林月強揮揮手。
林月強板著臉,走到那扇巨大的鐵門前,用力推開了電閘。
“轟隆隆——”
沉重的鐵門緩緩向兩邊滑開。一股濃烈的柴油味撲面而來,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引擎轟鳴聲。
威廉姆斯興奮地瞪大眼睛,身后的攝像機也架好了,準備記錄下華夏藏匿蘇-27生產線的鐵證。
灰塵散去。
威廉姆斯的笑容僵在臉上,慢慢裂開。
倉庫里沒有戰斗機,沒有精密機床,更沒有導彈。
只有幾百臺造型怪異、傻大黑粗的——拖拉機。
這些大家伙整齊排列,底盤確實是坦克的履帶,但這會兒上面焊著巨大的鏟斗,屁股后面掛著深耕犁,排氣管子突突冒著黑煙。一群工人正拿著噴槍,往車身上噴那種土得掉渣的綠色油漆,側面印著四個大字:星漢農機。
“這……這是什么鬼東西?!”威廉姆斯指著那些機器,聲音都劈了叉。
陸青山走過來,拍了拍那厚實的裝甲板,一臉自豪:“星漢牌重型履帶式拖拉機。大使先生,您也知道,非洲那地兒土硬,還有地雷,一般的拖拉機根本干不動。我尋思著這坦克底盤結實,馬力大,正好廢物利用。這不,正準備發往安哥拉,支援非洲兄弟搞農業建設。”
他轉過頭,看著那些目瞪口呆的記者,兩手一攤:“怎么,美國連鋤頭也要制裁?還是說,中情局覺得這玩意兒能飛過大西洋去轟炸白宮?”
記者們面面相覷,有人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
威廉姆斯臉漲成了豬肝色,他不甘心地沖過去,掀開一臺機器的引擎蓋。里面確實是一臺柴油機,但明顯被改得面目全非,噴油嘴都被換成了民用的粗糙貨,除了勁兒大,毫無技術含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