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后,周震忍著剛挨完板子的疼痛,一刻未停地趕往勇毅侯府。
赤影早已在院門口等候,見到他,立刻躬身行禮:“周將軍,小姐已在里面等候。”
周震深吸一口氣,推開房門。只見沈青梧已起身,穿著一身素凈的衣裙,站在窗邊,陽光勾勒出她單薄卻挺直的背影。
她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還有未褪去的紅痕和皰疹,面色蒼白,但眼神清澈沉靜,嘴角帶著一絲極淡的微笑。
“周叔叔,”她輕聲開口,語氣帶著熟稔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我就知道,您一定會來。”
在挖開娘親墓地后次日,她就往北境送了一封信。為的就是今日。
從準備假死的一刻開始,她就計劃好了一切。做好了讓二房萬劫不復的準備。
周震鼻尖一酸,這個在戰場上刀劍加身也未曾退縮半分的鐵漢,竟“噗通”一聲,直挺挺地跪倒在地,聲音哽咽,帶著無盡的自責與愧疚:“大小姐,我……來晚了。讓您受了天大的委屈,末將對不住將軍啊!”
沈青梧急忙上前想要扶他:“周叔叔,快請起,您這是做什么?青梧擔不起。”
“不,大小姐,您讓末將跪著說。”周震固執地不肯起身,虎目含淚,仰頭看著沈青梧,“大小姐,您還記得十三年前,西郊亂葬崗,那個倒在血泊里的江湖人嗎……”
沈青梧看著他,眼中泛起溫暖的漣漪,她點頭,聲音輕柔地笑:“當然,那時我偷偷溜出府玩,看見你渾身是傷,還以為你死了。探到你還有鼻息,就把身上帶的桂花糕和水都塞給了你,然后跑回府叫了人來。”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回憶,“后來你傷好了在府里做護院,我爹爹說你根骨好,又要強,留在府里可惜了,問你可愿去邊軍搏個前程。你走那天,還特意來我院外磕了頭。”
周震聽到沈青梧竟連這些細節都記得如此清晰,心中更是翻江倒海,激動得難以自持:“是!是!那時大小姐才四歲,沒想到您還記得我,還能認出我。我的前程是將軍給的,而我的命是您救回來的。”
“那日離開侯府時我就下定決心,不管日后我做了多大的官,我都會一直效忠大小姐您。”
沈青梧微微傾身,眼中閃著喜悅和感動的光:“那我也告訴周叔叔一個秘密,五年前我爹爹一次回京述職來藥王谷看我,你就站在我爹身后,那時我就認出你周叔叔你了。”沈青梧微笑,“雖然那時時間緊張我們沒有交流,但我感受到了你眼中對我的關切,非常熟悉,一下就讓我想起來了。”
周震渾身一震,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驚喜:“大小姐……您……您竟然連那時都認出了我?”那次將軍只說是帶個親衛,行程隱秘,他以為大小姐病弱,未必會留意到他這個不起眼的隨從。
沈青梧微微一笑,帶著些許感傷:“因為周叔叔做護院時就經常陪我玩,那時候你看我也是這個眼神。而且爹爹還私下對我說,‘周震這小子,重情義,靠得住,將來若爹爹不在,他或許能護你一二。’”她眼中淚光閃動,“沒想到,爹爹一語成讖。”
聞,周震一個大男子漢的淚水決堤。他仰天長嘯:“將軍,末將定不負您所托!只要周震有一口氣在,絕不讓任何人再欺辱大小姐分毫!”
沈青梧再次用力將他扶起:“周叔叔,父親信您,我也信您。快起來吧,更何況您身上還有傷。”
她寫信讓周震回京,本以為他會堂-->>堂正正地回,沒想到竟遭遇了東宮阻攔,更沒想到這個從小就疼她的叔叔竟私自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