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薄薄的窗簾,在嶄新的碎花被套上投下柔和的光斑。冉秋葉睫毛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不再是娘家熟悉的糊紙頂棚,而是刷了白灰的筒子樓屋頂,身邊傳來均勻而沉穩的呼吸聲。
她微微側頭,看著身旁仍在熟睡的陳凡。他睡著時眉眼顯得格外舒展,少了平日里的那份沉穩持重,倒透出幾分這個年紀青年本該有的模樣。冉秋葉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輕輕挪動身子,想讓他多睡一會兒。
誰知她剛一動,陳凡搭在她腰間的手臂就下意識地收緊了些,眼睛也睜開了,帶著初醒的朦朧:“醒了?怎么不多睡會?”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卻透著濃濃的關切。
“習慣了,”冉秋葉輕聲說,聲音帶著晨起的柔軟,“得起來做早飯。”
“一起。”陳凡說著,也跟著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利落地套上放在床頭的工裝外套。
小小的新房頓時充滿了生活的聲響。冉秋葉熟練地生起小煤爐,坐上裝滿小米和水的鋁鍋。陳凡則拿起掃帚,將昨晚撒落在地上的少許彩紙屑打掃干凈,又用抹布仔細擦拭著那張作為書桌兼飯桌的舊桌子,順手將冉秋葉昨晚備課的教案本和鉛筆擺放整齊。
粥在鍋里咕嘟咕嘟地冒著泡,米香漸漸彌漫開來。冉秋葉從帶來的網兜里拿出幾個雞蛋,準備做水煮蛋。陳凡走過來,接過她手里的雞蛋,“我來吧,你別燙著。”
“煮個雞蛋而已,哪有那么嬌氣。”冉秋葉笑著嗔了他一眼,卻也沒堅持,轉身去拿咸菜碟子。
“在我這兒,你可以嬌氣一點。”陳凡一邊小心地把雞蛋放進沸水里,一邊頭也不回地說,語氣自然得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冉秋葉拿著咸菜碟的手頓了頓,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這句話輕輕觸動了。她沒再說什么,只是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簡單的早餐很快擺上桌:黃澄澄的小米粥,剝了殼的白煮蛋,一小碟淋了香油的咸菜絲。兩人相對而坐,安靜地吃著。陽光徹底照亮了房間,收音機上貼著的“祝新婚快樂”的紅紙條顯得格外鮮艷。
“今天廠里要開始調試那臺改造后的龍門銑床,估計得晚點回來。”陳凡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說道。
“嗯,我知道了。下午我沒課,正好把咱們帶來的布料整理一下,看看給你做件新襯衫。”冉秋葉拿起空碗,準備去洗。
陳凡伸手接過她手里的碗:“我來洗,你歇著。”看她要拒絕,他又補充道,“早上你做飯,我洗碗,公平合理。以后咱們家就這規矩。”
冉秋葉看著他挽起袖子,站在公共水池前略顯生疏卻認真的背影,心里被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感和幸福感填滿。這就是她的家了,她和陳凡兩個人的小家。
傍晚下班,陳凡果然回來得比平時晚了些。他推開家門時,冉秋葉正在公共廚房里炒菜,鍋里刺啦作響,香氣撲鼻。
“回來了?快去洗手,馬上吃飯了。”冉秋葉回頭看到他,臉上立刻綻開笑容。
陳凡放下手里的帆布包,先去水房洗了手,然后很自然地走到灶臺邊:“做的什么?這么香。”
“白菜粉條,還有你早上買的豆腐,我放點辣椒燒了一下。”冉秋葉一邊翻炒一邊說,“對了,下午張工的愛人劉大姐過來坐了會兒,送了一小把她自己種的蔥。”
“劉大姐人挺熱心的。”陳凡點點頭,看著冉秋葉額角沁出的細密汗珠,伸手從門后掛鉤上取下毛巾,“擦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