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片沉悶和悲觀的氣氛中,陳凡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張工,各位老師傅。我有一個猜想,可能不太成熟。”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到他身上。吳工、鄭工等人臉上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覺得這小子又要標新立異。
“你說。”張工目光炯炯地看著他。
陳凡走到黑板前,快速畫出龍門刨床傳動系統的簡化示意圖,指著那個代表巨大軸承座的位置。
“我們可能都忽略了最基礎的地方。故障時的撞擊聲非常沉悶,不像是齒輪嚙合問題那么清脆。我懷疑,問題可能不是出在蝸輪副本身,而是固定蝸輪副軸承座的基座或者連接螺栓,出現了疲勞斷裂或嚴重松動!”
此一出,滿場皆驚!
“胡說八道!”吳工第一個跳出來反對,“軸承座那是用比小孩胳膊還粗的高強度螺栓固定在鑄鋼床身上的!怎么可能斷?怎么可能松?那是機床的根基!根基壞了,這床子就廢了!陳凡,你不懂不要亂說!”
“就是!”鄭工也附和,“從來只聽說齒輪壞、導軌磨損,沒聽說過軸承座能松的!你這猜想太離譜了!根本沒有依據!”
其他老技術員也紛紛搖頭,覺得陳凡簡直是異想天開,嘩眾取寵。
易中海更是冷笑一聲,陰陽怪氣地說:“年輕人有想法是好的,但也不能為了出風頭,就胡說一些不著邊際的東西!耽誤了排查時間,誰負責?”
面對一片質疑和反對,陳凡沒有絲毫慌亂。他目光平靜,語氣卻異常堅定:“吳工,鄭工,一大爺,我知道這個猜想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正因為它是根基,一旦出問題,后果才最嚴重。我們排查故障,不能有思維定式,不能想當然地認為哪里絕對不會壞。”
他轉向張工和廠長,邏輯清晰地分析道:“廠長,張工。我的依據有幾點:第一,操作工描述撞擊前有異常的‘咯噔’聲和輕微振動,這符合結構件即將失效的征兆;第二,這種老設備運行多年,承受交變沖擊載荷,高強度螺栓也存在疲勞斷裂的可能,雖然概率低,但不是零;第三,也是最關鍵的一點——如果是齒輪或導軌問題,聲音和現象應該有所不同。我認為,我們應該立刻重點檢查軸承座及其連接部位!”
他頓了頓,加重了語氣:“如果我的猜想是錯的,我們最多浪費幾個小時檢查時間。但如果我的猜想是對的,而我們因為沒有檢查,導致設備在不明真相的情況下被強行啟動,或者錯誤拆卸了其他部件……很可能造成二次破壞,那損失就真的無法挽回了!”
他用可能的最小代價和可能的最大損失進行對比,一下子將問題的嚴重性提升到了新的高度。
廠長聽著,臉色變幻不定。張工則是目光灼灼地看著陳凡,他欣賞這種不盲從、敢于基于邏輯提出大膽假設的勇氣。
“檢查軸承座……需要做什么?”廠長沉聲問道。
“需要停止所有相關電源,進入機床底部和內部,用大錘敲擊檢查螺栓是否松動,用強光手電和放大鏡仔細觀察基座有無裂紋。可能需要部分拆除外圍護板和油管,但不需要動核心傳動件。”陳凡給出了具體的檢查方案。
“好!”廠長猛地一拍桌子,下了決心,“就按陳凡說的辦!立刻組織人手,重點檢查軸承座!張工,你親自帶隊!要快,但要確保安全!”
廠長發了話,其他人縱然心里不服,也不敢再反對。吳工、鄭工等人臉色難看地跟著張工和陳凡,走向那臺癱瘓的巨獸。
一場關乎技術、勇氣和責任的攻堅戰斗,打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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