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河眼角的余光,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捕捉到了那沖破宮門、攜帶著凜然正氣與磅礴殺意闖入大殿的六道身影——墨淵、青鸞、凌霄、白露、玄石、飛星!他臉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原本因瘋狂而扭曲的表情,驟然凝固,繼而化為一種窮途末路般的極致猙獰。
援軍已至!而且是他深知其實力的、天黯親手調教出來的六大親傳弟子!前有領悟道源、堅韌難纏的歲歲,后有狀態回升、攜弟子合圍而來的天黯…他已陷入絕境,再無絲毫勝算!
然而,這絕對的絕望,并未讓他崩潰,反而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徹底點燃了他心底積郁的所有不甘、怨毒與瘋狂!他眼底最后一絲理智的光輝湮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要與所有人同歸于盡的、歇斯底里的決絕!
“是你們逼我的!統統給我陪葬吧!”
明河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野獸般的咆哮,猛地舍棄了與歲歲的纏斗,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急退,不顧一切地撲向大殿中央那尊已然黯淡、卻依舊散發著不祥波動的造化爐!
他雙掌齊出,狠狠按在冰冷的爐身之上!下一刻,他周身原本就已紊亂不堪的邪氣與殘存的精純靈力,如同決堤的洪流,不計后果、不顧損傷地瘋狂涌入造化爐內!
“嗡——!!!”
沉寂不過片刻的造化爐,仿佛被這充滿毀滅意志的能量強行激活,爐身劇震,爆發出比之前更加刺目、更加邪異的血紅色光芒!那光芒不再蘊含道祖的純陽道韻,反而充滿了暴戾、混亂與毀滅的氣息!爐口處,暗紅色的能量如同滾燙的巖漿般翻涌、噴薄,散發出足以熔煉虛空的高溫!
“轟隆隆!”
整個造化宮開始劇烈地搖晃、震顫,仿佛隨時都會解體。穹頂之上,巨大的石塊開始簌簌落下,地面裂開一道道猙獰的縫隙,連那些銘刻著古老符文的殿柱,都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表面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痕!他要借造化爐這天地至寶的力量,強行引爆自身所有的修為與生命本源,哪怕魂飛魄散,也要拉著所有人一起陪葬!
“以我之血,以我之魂,祭煉造化,萬物同寂!”
明河狀若瘋魔,嘶聲怒吼,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蘊含著其本命精元的心頭精血噴在了造化爐之上!他要行那最酷烈、最禁忌的秘法,以自身一切為祭品,強行催動造化爐超越極限的毀滅威能!
“不好!他瘋了!他要自爆元神,引爆造化爐!”歲歲感受到那瞬間飆升、足以毀天滅地的能量波動,臉色驟變,急聲驚呼!
那血色的光芒如同活物般蠕動,瞬間膨脹,化作滔天的氣浪,帶著湮滅一切的恐怖氣息,如同血色海嘯般,向著大殿內的所有人吞噬而來!光芒所過之處,空間仿佛脆弱的琉璃般寸寸崩塌,顯露出其后混亂的虛空亂流!
首當其沖的,正是距離明河最近的歲歲!
“歲歲!”
天黯瞳孔猛縮,幾乎沒有任何思考的時間,完全是本能驅使!他身形如同瞬移般,一步便跨越了數丈距離,毫不猶豫地用自己的后背,牢牢擋在了歲歲身前!
“寂滅無間,萬法歸墟!”
他喉間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周身六道凝練到極致的寂滅劍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旋轉、暴漲!暗金色的劍氣交織、凝聚,化作一道厚重無比、仿佛能隔絕生死、終結萬物的絕對屏障,橫亙在血色氣浪之前!
“轟——!!!”
毀天滅地的血色氣浪狠狠撞在寂滅劍罡形成的屏障之上!
難以想象的巨力傳來,天黯渾身劇震,虎口瞬間崩裂,鮮血染紅了劍柄。那暗金色的劍罡屏障發出令人牙酸的扭曲聲,劍身之上,甚至因承受著超越極限的沖擊與那蘊含造化之力的詭異高溫,開始浮現出細微卻觸目驚心的裂痕!但他咬緊牙關,脊背挺得筆直,如同亙古存在的礁石,死死抵住這毀滅的浪潮,半步未退!
“結陣!助師父!”
墨淵反應最快,厲聲喝道!六大弟子雖驚不亂,長期并肩作戰的默契在此刻展現得淋漓盡致!
六道身影如電射般散開,各據方位——墨淵持執法長劍,肅立陣眼,劍氣沖霄,定住中樞;青鸞身姿翩然,百鳥朝鳳劍陣引而不發,守護左翼,風刃流轉;凌霄雙手結印,強化靈光精準覆蓋眾人;白露劍光溫潤,療愈之力如同甘霖灑落,穩定眾人心神與傷勢;玄石怒吼一聲,剛猛拳意鎮守右翼,如同磐石;飛星身影詭秘,短刃寒光閃爍,游走不定,彌補陣法空隙!
“六芒星轉,困天鎖魔!”
六人齊聲吟唱,六道屬性各異卻同源而出的精純劍氣在空中交匯、融合,化作一道巨大的青色光輪,光輪之上符文流轉,散發出強大的封禁與鎮壓之力!這“六芒困魔陣”迅速與天黯那堅不可摧的寂滅劍意相融,青金二色光輝交織,如同一張天羅地網,向著中央那瘋狂肆虐的造化爐與明河籠罩而去,試圖強行壓制那失控的、足以毀滅一切的狂暴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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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法光輪與血色光芒激烈碰撞、侵蝕,發出刺耳的撕裂聲。然而,以明河的生命和精血為祭,強行催發的造化爐之力,實在太過恐怖!那血色光芒蘊含著一種分解萬物、重歸混沌的可怕意蘊,六芒困魔陣形成的青色光輪在堅持了數息之后,表面開始出現道道裂痕,連帶著天黯那寂滅劍罡屏障上的裂痕也在迅速擴大!
“咔嚓…咔嚓…”
令人心悸的碎裂聲不絕于耳。血色氣浪如同無窮無盡,步步緊逼,已將眾人壓迫至大殿的一角。狂暴的氣浪裹挾著被震碎的巨石,如同隕石般狠狠砸在劍陣與劍罡之上,爆散成更細碎的石粉,發出連綿不斷的、刺耳的撞擊與碎裂聲!
防御,已到了崩潰的邊緣!
危急關頭,被天黯牢牢護在身后的歲歲,猛地抬手,用染血的袖口狠狠抹去嘴角不斷溢出的血跡。她的目光,穿透了眼前紊亂狂暴的靈力亂流,穿透了那搖搖欲墜的劍罡屏障,與身前那如山岳般守護著她的、天黯的背影,以及他微微側過頭來時,那映照著寂滅劍罡微光的深邃眼眸,對上了——
他的眼底,是視死如歸的堅定,是對她毫無保留的守護,更是對她能力的絕對信任。
她的眼中,是道源清輝不屈的燃燒,是洞察局勢的冷靜,是與他共同面對一切的決然。
無需半句語,甚至不需要任何表情的變化。僅僅只是那短暫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一眼交匯,兩人便已讀懂了彼此心中所想-->>,達成了最深的默契。那一眼里,藏著無數次并肩作戰淬煉出的、超越生死的信任;也藏著明知前方是毀滅深淵,也要攜手共闖、同破困局的絕對決絕!
仿佛早在瑤光峰的晨昏里,在無數次的劍舞與教誨中,便已約定好,無論面對何等絕境,都將雙劍合璧,共抗一切!
就是現在!
歲歲與天黯,幾乎是同時動了!
“琉璃道源,溯本歸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