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停了,林間死寂。
云逸塵盯著蘇瑤月指尖那道蜿蜒血痕,像是藤蔓纏上手腕,又像某種古老符咒在悄然蘇醒。他一把奪過玉佩,寒鐵匣“咔”地扣上,鎖鏈纏三圈,打了個死結。
“別碰它。”他聲音冷得像冰泉,“它認血,也噬主。”
蘇瑤月張了張嘴,卻沒出聲。她知道,從昨夜那堵刻滿真相的石壁開始,有些話已經不能再問。她只是默默退后半步,把藥囊抱得更緊了些。
云逸塵沒看她,轉身走向密林深處。每走一步,肋骨處就傳來鋸齒般的鈍痛——那是昨夜硬接青蛇絞殺陣留下的舊傷,如今被殘魂反噬一激,竟隱隱裂開。他咬牙,從懷中摸出銀環蛇,那蛇通體漆黑,尾部一道暗紋正微微發燙,像是感應到了什么。
“有東西在靠近。”他低語,“不是人,是毒物。”
蘇瑤月一怔,“你要用它?”
“不是我要用。”云逸塵冷笑,“是它自己想活。蛇鼠尚知擇主,何況這等靈蠱?”
話音未落,銀環蛇突然昂首,嘶鳴一聲,尾紋驟亮。云逸塵瞳孔一縮——這反應,分明是同類氣息共鳴。
他立刻明白:慕容家出事了。
***
慕容家刑堂,陰風陣陣。
慕容雪跪在青石板上,肩胛骨間釘著一枚鎖魂釘,臉色慘白如紙。她養的毒蝎王被鐵鏈縛在刑柱上,甲殼泛著幽藍冷光,復眼赤紅,正瘋狂撞擊鐵籠,發出“鐺鐺”悶響。
“逆女!”執法長老怒喝,“私放外人探查禁地,還縱蠱傷人,該當何罪?”
慕容雪咬唇不語。她當然不會說,那夜她偷偷放走的“外人”,是她親眼看著在修仙大會上一劍斬斷九重雷劫的云逸塵。更不會說,她放他進去,只為讓他看見禁地石碑上那行字:“云氏血契,葬于玄冰”。
可她失算了。云逸塵沒看石碑,反而驚動了封印中的毒瘴,引得林家高手連夜圍剿。慕容家為表清白,只得將她押入刑堂,連帶她視若性命的毒蝎王一同受罰。
“今日若不毀你蠱根,難平眾怒!”長老一揮手,兩名弟子抬上火盆,盆中蠱灰翻騰,正是焚魂散——專破馭毒者與靈蠱之間的血脈聯系。
就在此時,異變陡生。
銀環蛇尾紋驟熱,云逸塵指尖一顫,立即盤膝而坐,默念葬仙谷所學的馭毒古咒。咒語無聲,卻順著銀環蛇的感應,如絲線般穿透密林,直抵刑堂。
毒蝎王猛然抬頭,復眼赤光暴漲。
“轟!”
它六足蹬地,硬生生將鐵籠掀翻,撞向兩名弟子。火盆翻倒,焚魂散灑了一地。混亂中,云逸塵已借樹影掩護,悄然潛入刑堂后窗,指尖一彈,一滴精血混著蠱香,無聲落入毒蝎王口器。
血入蠱體,剎那間,毒蝎王復眼深處閃過一絲清明。
云逸塵低語:“我不要你效忠,只要你傳一句話——林家有密道,通往玄冰谷。”
毒蝎王不動,卻緩緩垂下前螯,像是在……點頭。
***
風卷殘葉,刑堂外的枯枝輕輕一顫。
云逸塵靠在墻角,閉目凝神。九曜真經運轉至第三重,靈識沉入血脈,與毒蝎王建立共感。
眼前驟然浮現碎片畫面:
——一面冰壁,刻著扭曲圖騰,像是某種古老陣法;
——三重毒瘴層層疊疊,綠霧翻涌,隱約可見人影穿行;
——夜色中,火把蜿蜒如蛇,沿著山腹隱道前行,盡頭是一扇青銅巨門。
他心頭一震。這路線,分明是林家通往玄冰谷的密道!難怪昨夜林家高手來得如此之快——他們本就在谷中設伏!
正欲深探,識海忽如針扎,一句低語如毒蛇吐信,悄然浮現:
“王……知你非她敵。”
云逸塵猛地睜眼,冷汗涔涔。
這話什么意思?毒蝎王在警告他?還是……在替慕容雪說話?
他回頭望向刑堂,慕容雪已被押走,只剩鎖魂釘留下的血跡,在青石板上蜿蜒如蛇。他忽然想起,昨夜那玉佩異變時,殘魂也曾低語:“小心她。”
可現在呢?
現在這個被釘穿肩骨的姑娘,為了放他進禁地,甘愿受罰。
她的毒蝎王,剛剛吞了他的血,認了他為主。
而她自己,連一句求饒都沒說。
“我到底在防誰?”他喃喃。
銀環蛇在他掌心輕輕盤繞,尾紋仍熱。他知道,這血契已成,毒蝎王從此只會向他傳遞消息——哪怕慕容雪死,它也不會停。
***
夜半,囚室窗外。
云逸塵沒有現身,只讓銀環蛇在窗欞投下影子。那影子與毒蝎王甲殼紋路一致,輕輕擺動,像是在……打招呼。
屋內,慕容雪蜷在角落,聽到動靜,猛然抬頭。
影子一晃,又靜止。
她怔了片刻,忽然低笑:“它……認你了?”
沒人回答。
她指尖微微發抖,終于閉上眼,一滴淚無聲滑落,砸在袖口半片枯葉上。
那葉子脈絡分明,竟與毒蝎王甲殼紋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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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察覺,葉尖一縷幽藍氣息,正緩緩滲入地面,順著墻根,流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