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龍嶺的風,刮得人骨頭縫里都泛酸。
云逸塵剛翻過崖脊,袖中那片青銅殘片還帶著守門人灰燼的余溫。他沒回頭,也不敢回頭——枯松下那句“莫回頭”像根鐵釘楔在腦后,拔不出來,也不敢碰。
他只將玉佩裹進衣角,血絲從布縫里滲出,黏在腕上,又干又澀。
三十六道黑影,就在這時候從四面山崖撲下。
落地成陣,刀未出鞘,殺氣已凝成霜。
“塵無道!”為首那人立于陣眼,手中令符一揚,林家青竹繞劍的徽記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交出你所得之物,留你全尸!”
云逸塵冷笑。
全尸?他十年前從火場爬出來的時候,早就沒打算留什么全尸了。
他背靠斷崖,右手按地,指尖觸到一絲極淡的灼熱——那是守門人殘留的氣息,像炭火將熄未熄時的一縷余溫,微弱,卻足夠指路。
方向沒錯。
他松了口氣,隨即把心一橫。
藏了十年,躲了十年,現在連玉佩都開始滲血引敵,再藏,就是對自己下手。
“九曜歸位。”
低喝出口,體內真氣驟然炸開,如九星齊墜,銀河倒灌。九道虛影自他身后浮現,輪轉不息,每一影都似有獨立呼吸,吞吐天地靈氣。
三才鎖靈陣本是困人絕陣,可云逸塵一掌推出,掌風未至,陣眼三人已如斷線紙鳶般倒飛出去,撞在巖壁上,口噴鮮血。
三才鎖靈陣本是困人絕陣,然而云逸塵體內的九道虛影突然光芒大盛,與真氣相互呼應,九曜之力如洶涌潮水般從他掌心涌出,掌風未至,陣眼三人已被這磅礴之力震得如斷線紙鳶般倒飛出去。
陣破。
黑衣死士面面相覷,有人手中刀都握不穩了。
“這……這不是《九曜真經》殘卷的威力!這是……完整功法!”
“不可能!云家早絕,真經已失!”
云逸塵懶得聽他們廢話,抬腳就走。
可就在這時,一名瀕死刺客躺在血泊里,喉嚨咯咯作響,拼盡最后一口氣嘶吼:“主上已持半令……劍令認主……你救不了任何人!”
聲音被風卷走,斷在半空。
云逸塵腳步微頓,目光掃過那枚掉落的令符,彎腰拾起,收入袖中。
半令?
他瞇了瞇眼,沒多問。
問了,人也死了。
他繼續前行,直奔北方荒原。
毒瘴林在前,霧氣如墨,翻滾不休。尋常修士入內,不出半刻便七竅流血,神志盡失。可林家死士竟以血祭之法驅毒蟲追襲,空中黑影盤旋,百只噬魂蝙蝠組成血蝠群,尖嘯著撲來,腥風撲面。
云逸塵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開,神智為之一清。
他抬手,真氣運轉《九曜真經》第三重“曜火訣”,掌心燃起赤焰,每踏一步,腳下青石炸裂成粉,焚出一條筆直通路。
蝙蝠群逼近,黑壓壓如云蔽月。
他忽然停下,撕開左臂繃帶,將滲血的玉佩高舉,低誦殘訣:“以血引曜,借命燃輝!”
剎那間,血光沖天,如一輪血日自掌心升起。
百只噬魂蝙蝠在空中瞬間焚盡,連灰都沒留下。追兵駭然,紛紛后退,有人甚至跪地叩首,顫聲道:“……這是……獻祭之法?他拿自己當祭品了!”
云逸塵沒理他們。
他低頭看玉佩。
裂紋更深了,邊緣竟浮出一絲金紋,隱約有古字欲顯未顯,像被什么力量強行壓住,只露出半角筆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