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安靜下來。
他指著畫面:“你們看他的手。握得太穩了。一個知道自己馬上要被捕的人,在燒名單的時候,會怕嗎?”
“當然怕。”林小滿小聲說。
“怕的不是死。”陸知微緩緩搖頭,“是燒錯名字。是漏了一個不該漏的人,連累更多家庭。那一秒的遲疑,才是人性。”
會議室陷入沉默。
老吳抽著煙,瞇眼看著監視器,忽然開口:“數碼拍不出這種情緒。太干凈了,像ps過的臉。得用膠片,讓顆粒感留住呼吸。”
沒人反駁。
第二天凌晨三點,攝影棚重開。
燈光調至最低,一束斜光卡在演員脖頸處,像刀鋒壓喉。
膠片機嗡鳴啟動,鏡頭緩緩推進——許昭陽顫抖的手伸向火盆,目光在名單上掃過,忽然停頓。
那一瞬,他的眼中有光閃爍,也有恐懼流動。
不是英雄,是一個凡人,在命運盡頭做出的選擇。
蘇晚晴坐在監視器后,反復對比新舊兩版鏡頭。
她忽然起身,從抽屜深處翻出那份早已簽署的“特別顧問費”合同。
背面空白處,她拿起筆,寫下一句話:
我們不是在拍戲,是在替那些說不出話的人發聲。
她將紙條輕輕夾進導演手札,抬頭時,看見陸知微站在門口,手里握著一枚銹跡斑斑的銅紐扣。
“這是我夢里一個通訊員留下的。”他走進來,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什么,“那天風雪太大,他摔了一跤,爬起來繼續跑。可情報沒送到,人凍死在橋洞下。臨死前,他還攥著這顆紐扣,說是答應給孩子帶回去的玩具。”
蘇晚晴怔住。
她忽然明白,為什么他對每一個細節都執拗到偏執。
因為他不是在創作,是在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