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店,民國街景片場。
雨后的空氣濕重如鉛,地面泛著水光,倒映出斑駁的霓虹招牌。
遠處百樂門舞廳的布景在夜色中亮起昏黃燈光,仿佛真從1930年的上海灘借來了一角殘夢。
蘇晚晴站在監視器后,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劇本邊緣。
她剛看完一段回放——沈清和在雨中焚信的那場戲,情緒層層遞進,連她自己都沒想到能拍得如此動人。
可真正讓她徹夜難眠的,是那一句“今年的桂花,我沒敢買”。
不是即興發揮,不是臨場靈感。
那是陸知微早在動筆寫劇本時,就埋下的伏筆。
像一顆沉入深海的種子,靜靜等待花開那一刻。
她抬眼望向角落。
那張熟悉的折疊椅依舊空著,墨鏡靜靜地擱在扶手上,咖啡杯底殘留半圈褐色痕跡。
他已經走了很久。
但整個劇組,卻像是被他的影子籠罩著。
美術組重新布置了老上海石庫門的陳設,連門環銹跡的位置都參照了歷史照片;燈光組連夜調試出復古水銀燈效果,光影切割間竟有了幾分膠片質感;就連群演走路的姿態都被要求“不要太挺直”,要帶著舊時代底層人的疲憊與隱忍。
這一切,始于一道旗袍褶皺,終于一場靈魂級別的重塑。
而始作俑者,那個被稱為“陸家廢少”的男人,此刻正站在城市另一端的暴雨之中。
重慶碼頭·夢境片段(閃回)
硝煙混著江霧,炮火聲隱約可聞。
戴禮帽的男人佇立在雨中,背影孤絕。
他手中握著一封未寄出的信,火柴劃過指尖,火焰跳躍一瞬,隨即熄滅在風雨里。
“今年的桂花她最愛。”
低語消散在風中。
鏡頭緩緩拉遠,江面烏篷船漸行漸遠,岸邊警報響起,防空洞口擠滿逃難的人群。
一個女人的身影站在碼頭盡頭,撐著油紙傘,沒有靠近,也沒有呼喚。
只是望著,直到那人消失在濃霧深處。
這一幕,是《浮生夢》結局前三分鐘的畫面。
也是陸知微在三年前某個冬夜的夢中,親身走完的一段人生。
他在那個世界活了十八年——做過報社編輯,當過地下交通員,愛過一個叫林婉卿的女人,也親手將她送上最后一班撤離的輪船。
他知道她死于轟炸,因為她在日記本上寫著:“若我未能歸來,請記得,每年清明,替我買一束桂花。”
所以他寫下那句備注。
不是為了煽情。
是因為他記得。
現實·酒店頂層套房
陸知微睜開眼,呼吸平穩如常。
窗外暴雨傾盆,電光撕裂天際,映亮他冷峻的側臉。
他放下手中的老照片,輕輕呼出一口氣,仿佛剛從一場漫長旅途中歸來。
手機震動。
助理發來一條消息:
“周海濤聯系了‘星爆’主編,準備爆料您操控劇組、架空導演的消息,標題已經擬好:《網劇背后的大佬?陸家廢材竟成隱形操盤手》。”
他嘴角微揚,不怒反笑。
隨即撥通電話,聲音平靜得可怕:
“把‘云廬’b3包廂過去三個月的所有監控調出來,重點查陸振宇和周海濤見面的時間、頻率、桌上飲品、付款記錄。再查周海濤經手項目的報銷單據,尤其是服裝、道具這兩項——找審計部的技術手段復原被刪改的電子憑證。”
對方遲疑:“陸少,這涉及集團高層隱私,萬一”
“我說了算。”他淡淡打斷,“順便通知蘇導,明天開機儀式前,我會公開露面。告訴她——別怕輿論風暴。”
電話掛斷。
他轉身走向窗邊,目光穿透雨幕,落在遠方燈火闌珊處。
他要開始反擊。
次日清晨
·
《浮生夢》開機儀式現場
紅毯鋪開,閃光燈此起彼伏。
沈清和盛裝出席,身后跟著龐大的直播團隊,妝容精致,笑容燦爛。
她今天特意穿了件改良版旗袍,胸前綴滿亮鉆,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記者圍攏上來:
“沈老師,首次挑戰年代劇,有沒有壓力?”
“聽說男主臨時更換,您覺得cp感還能成立嗎?”
“網上有傳說實際編劇是個神秘人,您怎么看?”
她笑意盈盈:“我覺得吧,觀眾要看的是顏值和情感共鳴。至于幕后嘛只要不耽誤進度,誰管是誰寫的呢?”
話音未落,人群忽然安靜。
一輛黑色邁巴赫緩緩停在入口。
車門打開,陸知微踏步而出。
一身剪裁極簡的黑色西裝,肩頭還帶著昨夜雨水的潮意。
他沒有打傘,步伐沉穩,眼神淡漠如冰湖。
鏡-->>頭瞬間對準他。
有人驚呼:“他是誰?”
“這不是之前那個顧問嗎?怎么今天這么正式?”
“等等他是不是陸氏集團那個傳說中的三公子?”
沈清和的笑容僵住。
周海濤臉色刷白,急忙低頭翻手機,卻發現昨天發出去的爆料文章——已被平臺刪除,主編回復只有三個字:
“談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