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得了萱媽媽通傳的虞聲笙正立在廊下喂著雀兒。
新得的鳥雀,羽毛鮮艷,活潑好動,很能給庭院里添上一抹生機亮色,虞聲笙喜歡,平時忙完了就要來逗弄一番。
那鳥雀嘰嘰喳喳叫著,去吃她手里小盅中的食。
虞聲笙也不看娟婆婆,笑道:“你是大嫂子身邊的陪嫁,今兒怎么想起給我請安了?可是大嫂子哪兒不舒服了,要請府醫去瞧一瞧么?”
娟婆婆忙不迭的地福了福:“多謝夫人關懷,我們家奶奶身子挺好的,就是心里頭不痛快……”
“喲,這個就難辦了。”虞聲笙無奈笑道,“要是身子不爽,還能請大夫來號脈相看,開一副湯藥來吃一吃,這心里頭不痛快是個什么毛病,若大嫂子不說清楚,豈不是為難人家杏林先生么?”
娟婆婆硬著頭皮,只好將來意說了一遍。
一鼓作氣說完,她又訕訕道:“老奴知曉原先的事情惹得夫人不快,老奴在這兒替我們家奶奶給夫人您賠個不是。”
“都是一家人,賠什么不是。”虞聲笙放下小盅,“只是有一事我不解,還請媽媽替我解惑。”
“夫人您說。”
“既然大嫂子已經知曉自己錯了,又為何要為了這么點小事跟大哥爭個是非黑白呢?夫妻間,哪有這樣分得清的,何況我若是大哥,就沖著前些時日的兇險,難道責怪大嫂子兩句都不能么?天底下哪有這個理?”
虞聲笙一番話,說得娟婆婆啞口無。
“你還是回去勸勸你家奶奶,眼下最要緊的可不是長房的小打小鬧,你們該不會以為晉城公主這檔子事就算了結了吧?”
這話一出,娟婆婆頓覺背后涼寒,麻麻地直竄到頭皮。
抬眼對上了虞聲笙似笑非笑的眸子,她忙跪下:“求夫人給指一條明路。”
“藏胭閣那樣的燙手山芋,連宮中的貴人都迫不及待要甩出去,偏她兩眼看不清,豬油蒙了心,非要將它攬入自己房中;真要是個好買賣,你覺著葉貴妃能拱手讓人?不但不賺錢,搞不好還會賠進去整個家當,回頭再吃上官司,我是替大嫂子擔憂心疼,換成旁人,我早就袖手旁觀看樂子了。”
娟婆婆心說:你如今也沒出手啊,不一樣在看熱鬧?
不過這話她可沒敢說出口,依舊滿臉賠笑。
只不過笑容發苦,看著像哭。
虞聲笙哪里曉得她的心理活動,繼續說道:“還有得罪了帝后與公主,媽媽也該回去勸一勸,天家沒計較,難道大嫂子就能關起門來,當這些事從未發生過?這不是揣著明白裝糊涂,把人家皇后公主當傻子不成。”
娟婆婆:……
“先回去吧,把要緊的事情辦一辦,別整日為這些個釵環脂粉的扯來扯去。”
虞聲笙點到為止。
娟婆婆滿腹心事地回了長房。
也不知她跟自家主子是怎么說的,反正隔了兩三日,任胭桃竟主動找到聞圖,說要向帝后以及公主請罪。
她一個沒有品階的官宦婦人,哪有說進宮就進宮的資本。
最后她跪在華陽門外整整四個時辰。
從早到晚,直跪得搖搖欲墜,手里依舊捧著那封請罪書。
暮色四合,鳥雀歸巢。
日頭漸漸下去,涼意也如霧氣一般籠罩襲來。
最終,任胭桃還是等到了宮門打開,一個小黃門出來傳話。
說是奉皇后娘娘的懿旨,讓將軍府的長房奶奶回府閉門思過一個月,并提醒她好好料理藏胭閣一應事宜,若再有不妥,那就別怪皇后娘娘翻臉無情了。
任胭桃跪得幾乎癱軟。
可無人心疼。
知曉內情的,都明白事關晉城公主,任胭桃能全須全尾地回府,還沒有連累府中一人,這就已經是莫大的運氣了。
不就是在宮門外跪了一整天么,又沒丟了性命,還想怎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