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不大,權墨冼的這番動靜,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大人,您看我們該怎么辦?”出了這么大的事,驛丞也一晚上沒睡,坐在窗前聽著動靜。他的長隨看了一眼外面,見權墨冼回了房,才彎著腰問道。
他們這座驛站因位置較為偏僻,一向太平的很。每日的生活千篇一律,甚至可稱得上乏味。偶有朝臣官眷路過,他們只要好好伺候著,迎來送往便是。
哪里知道,這接連兩日,一日比一日驚險刺激。
先是朝廷命官被追殺,而那些追殺他的殺手離奇失蹤;緊接著,又是這位官員的妻子慘遭奸殺。這樣的事情,讓驛站的上上下下都有些緊張,生怕為受到連累。
尤其是,上京送信的那名驛卒,又原本就是驛站的人。權大人若要遷怒,他們也都只有受著。
驛丞唉聲嘆氣,道:“能怎么辦?事情出都出了,也只有公事公辦。”既是發生在驛站,他就要寫了折子稟上去。
只是在遞上去之前,他打定主意要先讓權墨冼過目。他知道這位憑借偵破斷指案而名聲大噪的權大人,也想結個善緣。
更何況,權大人乃是受害者。新婚妻子無辜死去,他看在心底也動了惻隱之心。只是京中朝局離他實在太遠,該怎么寫才能幫到權墨冼,他并不是很有把握。
長隨應了,多點了一根蠟燭,替驛丞磨了墨。
斟酌再三之后,驛丞才提筆開始寫折子。他這樣的胥吏小官,排在百官之末,并非進士出身,只是粗通筆墨而已。
寫了好幾次,他都覺得不滿意,干脆不再想那些措辭,老老實實將他今日所見寫了出來。
放下折子,他吩咐道:“你替我留心權大人,他若是有了空,就來跟我講。”
在驛站里這么些年,什么事情他也見得多了,并不是蠢人。敢誅殺朝廷命官,背后的那份勢力有多龐大,自不必講。但是,他仍然有心想幫權墨冼,盡他的一分微薄之力。
整個高芒王朝,慶隆帝站在權利頂端。緊隨其后的,是武勛重臣,再是百官。
像驛丞這樣的底層小吏,甚至不入流,卻是數量最龐大的基石。有他們、有蕓蕓眾生,才共同組成了這樣龐大的帝國,興盛的世間。
誰說,小人物就沒有力量?
黑夜總算過去,天邊出現了第一縷晨曦之光。緊接著,一輪紅日躍出云層,燦爛的陽光噴薄而出,驅散著黑夜僅存的陰霾,給大地帶來光明。
也許是前兩日接連而至的大雨陰霾,這輪朝陽在此時格外有活力、格外明亮。
權墨冼抿著唇坐在馬車里,望著外面飛馳著后退的景物,沉默不語。劉管家坐在他對面,他身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
木川駕著馬車,朝著林晨霏停靈的農舍飛奔而去。一個多時辰之后,馬車才緩緩停下。
海峰迎了上來,抱拳道:“公子。”
昨夜他就留在這里,照看林晨霏的尸體。大奶奶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擄走遇害,他的內心極其愧疚。此刻熬得雙眼發紅,也不愿休息片刻。
權墨冼點點頭,舉步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