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拱手道:“侯爺命我前來賀喜,祝賀公子高中會元。”
來人正是承恩侯府的劉管家,當初權墨冼手持玉佩找到承恩侯之際,正是他受命安置權家。這宅子里從擺設到下人,他都熟悉得很。
承恩侯當年欠下權家的恩情一節,他并不清楚,只當權家是憑著舊日稀薄的交情,前來打秋風的。雖然奉命,但他在心頭其實看不起受了承恩侯恩惠的權家上下,哪怕權墨冼中了會元也不例外。
這種發自心頭的不屑,雖然他掩飾的很好,但權墨冼早就看得清楚。
“這里忙亂,還請劉管家入內一坐,容小生招待一番。”權墨冼的態度,熱情得恰到好處,自謙之辭是對承恩侯而不是對劉管家。
萬管家見狀,便告辭道:“權公子先忙著,在下還要回去跟大太太回話。”
權墨冼應了,道:“劉管家,替我送送。”
這原也是巧了,權家的管家也姓劉。承恩府上的劉管家雖然知道不是在使喚他,心頭卻也覺得有些不愉快。
舉步跟著權墨冼進了房,他先揮揮手,讓跟著他的小廝端上一盤蓋著紅綢的白銀放在桌上,再拱手道:“公子金榜題名,侯爺有心親自來賀,卻顧慮著擾了公子清凈。故明日在府中設宴,替公子賀喜。”
權墨冼面有難色,道:“在下不才,豈敢當侯爺的賀?才疏智淺,有幸成了榜首,但殿試近在眼前。今日過去,便打算回去書院溫書,方才已跟講郎說過此事。”
“不是小生拿大,能否等殿試結束后,再至侯府致謝。”
他這番話說得謙虛,卻是很明顯的婉拒了。
當下,劉管家的臉色便顯得很不好看。這個權墨冼,有點成就便開始不聽侯爺的吩咐了!也不知道當初落魄的時候,連立錐之地都沒有時,是誰收留了他。
他黑著臉冷哼一聲,道:“權公子,書院的講郎怎配和侯爺相提并論?應了他的約,推了便是。”
權墨冼垂眸掩去一道寒芒,道:“話不能這么說,無信之人,又如何立足?還請劉管家替我在侯爺面前美幾句,殿試結束后一定拜訪。”
說罷,從袖袋里拿出兩錠銀子,輕輕放在劉管家手心。
劉管家面色不善,很想要摔銀而去。但這等阿堵物,誰不愛?正猶豫間,權墨冼又放了一錠銀子在他手心,他這才面色稍霽,語氣生硬道:“某自會回稟侯爺。”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權墨冼瞳黑似墨的站在那里,面上神情晦暗不明。
外面很是熱鬧,劉管家帶著下人忙忙碌碌地接待著各方來賀的賓客。鑼鼓手們賣力的吹奏著,門口是鞭炮炸開后的紅色碎紙,有幾個孩子忙著搶銅錢,喜氣洋洋。
但這樣喜慶喧囂,卻好像跟他完全沒有關系一樣。他站在門口,如同站在荒蕪的大地上,蒼涼而孤寂。
這番情景,明明是因他而來,但他在內心卻感覺不到。
熱鬧是他們的,而我什么都沒有。他的心頭忽地閃過這樣一句話,覺得實在是可笑又荒誕。明明是自己中了會元,怎地他們比自己還高興?
這些人中,又有哪些是為自己而真心實意的高興,又有哪些只不過是來混個臉熟?這些笑臉后面,究竟藏著怎樣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