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我揣著那借來的三兩銀子,省了又省,再去考科試。還是鎩羽而歸,連鄉試的資格都沒拿到。”
他閉上了眼睛。
說不下去了。
村里本就不富裕,為了他兩次折騰,前前后后八兩銀子沒了蹤影。
大家伙看他的眼神,也就從期待變成了失望,甚至還有點埋怨。
誰家日子都不好過,憑啥為了他個沒指望的功名,把家底都掏空?
族老們把他叫去祠堂,話都說透了。
讓他認命吧。
村里實在供不起了。
讓他去當個教書先生,安安穩穩的,每月也能掙幾百文錢,這樣可以早點把大家伙的錢給還上。
他能說什么呢,他只能答應了。
他心里憋屈得要死。
明明他的文章不差,怎么就過不了?
他總覺得這里面有貓膩,可他一無權二無勢,只是個窮秀才,能上哪兒說理,能找誰告狀?
他連給衙門師爺遞狀子的潤筆錢都拿不出來。
“后來呢?”晏逐星忍不住開口詢問。
爹爹不是說考了三回么,這才第二回。
棠風陵自嘲一笑:“那會兒真是萬念俱灰。覺得活著都沒意思了,白糟蹋了爹娘的苦心,白費了族人那沉甸甸的八兩血汗錢。有天晚上,渾渾噩噩走到河邊……”
他頓了頓,眼神復雜地看向方青鸞。
“是你們阿娘。”他聲音柔和下來,“她那天正好從山上打獵回來晚了,在河邊洗臉,瞧見我失魂落魄地往水深的地方走。二話不說,一個猛子扎下去就把我撈上來了。”
“她對著我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棠風陵!你個書呆子,尋死覓活給誰看?你對得起你爹娘,對得起村里老少給你湊的八兩銀子嗎?”
方青鸞聽到這兒,哼了一聲,接口道:“可不是!那時候我獵到一張完好的狐皮,送去鎮上給貨商,頂了天也就賣二兩銀子。你這條命,值好幾張狐皮呢。”
她的語氣雖是嗔怪,但卻帶著后怕和不易察覺的心疼。
棠風陵也不惱,反而笑了:“是是是,夫人罵得對,我的命是好幾張好皮子換回來的。”
他看向幾個孩子,繼續道:“你們阿娘不是咱村的人,是跟著她祖父祖母逃荒過來的獵戶,落了戶。她家中長輩前兩年也走了,就剩她一個。她性子風風火火,比男人還能吃苦。”
“她救了我之后,我便對她上了心。只可惜,我家境貧寒,還背了債,不敢同她表明心意,打算等還了債,她若還未嫁人,我就去提親。”
棠家的孩子都是第一次聽到爹娘相愛的往事,都好奇不已,但又不好意思追問,只能用眼神催促父親繼續說下去。
“是么,那那個富商的女兒怎么說?”方青鸞幽幽地瞥了夫君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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