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循聲望去,目光瞬間聚焦在了那位剛剛被“冊封”、被所有人鄙夷到泥里的新任太上長老——小染身上。
只見嘴角掛著嘲諷的笑容。她依舊是那副瘦弱干癟的模樣,總是佝僂著的背脊卻挺直了。
雖然衣衫襤褸,站在那華服耀眼的桃花源使者面前如同乞丐,但她的眼神有一種睥睨天下、視敵人如螻蟻的氣勢!
她緩步從人群后方走出,步子邁得極輕,落在地面上幾乎悄無聲息,然而每一步,卻都像一記記沉重的戰鼓,重重地敲打在殿內每一個人的心頭上。
她徑直走到那位神色倨傲的桃花源使者面前,在距離他三步之遙的地方停下。
然后,在眾人驚愕的注視下,她歪著頭,仔細地打量了一下他華美袍子上用金線密織、在光線照射下熠熠生輝的桃花紋飾,還伸出纖細的手指,隔空輕輕點了點,似乎對此很感興趣。
她似笑非笑的開口:
“桃花源現在辦事,都這么……不講究了?”
那桃花源使者顯然沒料到這個看起來像小乞丐般的丫頭敢如此對他說話,眼里是濃濃的玩味之色。
他上下打量著云染,雖然衣衫襤褸,面色蠟黃,但仔細看去,五官底子極為精致,尤其是那雙熠熠生輝的眼眸,靈動非凡。
他露出自認為風流倜儻的笑容:“喲,沒想到這破落戶里,還藏著這么個小可人兒?小丫頭,衣著如此寒酸,派頭倒是不小。嘖嘖,這張小臉兒……好好將養些時日,定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胚子。”
他話語輕佻,“跟著這群窮鬼有什么前途?不如跟哥哥我回桃花源,綾羅綢緞任你挑選,釵環首飾戴不完,山珍海味享用不盡。如何?可比你在這里掃地強上千百倍。”
這話一出,天璇和天璣眼中瞬間殺意畢露,竟敢如此羞辱師尊?!簡直罪該萬死!兩人體內殘存的靈力幾乎就要不顧一切地爆發出來,哪怕同歸于盡也要將這登徒子斬殺當場!
然而,她們還未動作,卻被云染一個眼神制止了。
云染立馬戲精上身,含羞帶怯地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撓得那使者心癢難耐。
再抬眼時,那雙眸子亮晶晶的,充滿了驚喜,一臉崇拜地看著那桃花源使者,“你…你說得是真的嗎?真的……真的可以帶我去桃花源?過好日子?”
那男子當即被這小美人生動無比的表演所折服,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豪氣干云地一揮手,“當然!我桃花源富甲天下,豈會騙你一個小丫頭?跟了我,保你一輩子榮華富貴,修煉資源也不在話下,比你在這破地方強萬倍!”
以凌羽為首的一伙年輕氣盛的水云天弟子,看向云染的眼神簡直快要噴出火來了!這種愛慕虛榮!惡心吧啦的玩意兒!竟然是她們的太上長老?這讓她們的臉往哪兒擱?簡直是把水云天的顏面按在地上摩擦!
而另一部分弟子,則是赤裸裸的羨慕嫉妒,眼神復雜地看著云染。
這雜役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運?先是宗主莫名其妙非要立她為尊,現在連桃花源的貴人都對她另眼相看,想要帶她走!真是人比人,氣死人!憑什么好事都讓她占了?
唯有深知內情的天璇和天璣,對視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樣的訊息:師尊又要開始坑人了!
云染繼續著她的表演,小手不安地絞著衣角,欲又止,“可是……”
“可是什么?”那使者見狀,體貼地放柔了聲音,風度翩翩地問,“有什么難處,但說無妨,我給你做主。”
云染心中冷笑,桃花源的人,無論男女,依舊還是這副德行。面對沒到手的新鮮獵物,便是千依百順,溫柔體貼,仿佛天下第一深情。一旦玩膩了,便是拔吊無情,翻臉比翻書還快。
她眼中迅速蒙上一層水霧,長長的睫毛被淚水沾濕,顯得更加楚楚可憐,哽咽道:“可是……水云天雖窮困潦倒,終究于我有收留之恩,給了我一口飯吃,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她望向天璇和天璣,“宗主更是于我有救命之恩,師兄師姐們平日里對我也是頗為照顧。如今師門有難,強敵環伺,債務纏身,眼看基業不保……我若此時為一己富貴棄之不顧,眼見師門離散,同門流離失所……我,我于心何忍?即便日后跟著大人您錦衣玉食,享盡榮華,每每思及此處,也會日夜難安,良心備受煎熬……”
她抬起淚眼朦朧的眼,癡癡地望著那桃花源聞風使,那眼神里充滿全然的依賴,足以讓任何自命風流、喜好掌控的男人心生憐惜與保護欲。
“大人您神通廣大,地位尊崇,想必在桃花源也是位高權重、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難道……難道這件事,就真的沒有一點轉圜的余地了嗎?或許……或許是其中有什么誤會呢?”
她輕輕扯了扯男人那華麗的粉色廣袖一角,十足的依賴,“大人您明察秋毫,慧眼如炬……能不能……再仔細查查?萬一……萬一是有人故意蒙蔽了大人,偽造了證據,讓大人您受了小人欺瞞,豈不是玷污了您的清譽,也壞了桃花源公正嚴明的名聲?”
那男人被她這一番聲情并茂哄得身心舒暢,飄飄然幾乎不知身在何處。
他心知肚明,這本來就是一樁他收了星月峽重金賄賂,利用桃花源的名頭和自己結丹期的實力,來強行奪取水云天這塊雖然破敗但占地極廣的地盤,哪兒來的什么真憑實據?
他本可以斷然拒絕,但看著眼前這“小美人”梨花帶雨的模樣,聽著她軟語相求,又想著在她面前維持“公正強大”的形象,一時間竟有些猶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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