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介入立刻產生了效果。那些被墨影引動、撲向眾人的痛苦記憶體,在接觸到混沌光暈后,動作明顯遲滯下來,其中的狂暴情緒似乎被某種力量撫平了一絲。祭壇中央的邪神碎片也發出了更加焦躁的咆哮,顯然對這股與它本質相克卻又同源的力量感到極度不適。就連那瀕臨破碎的淡金封印,光芒也似乎穩定了少許。
“心印……是混沌心印!果然是你這變數!”墨影察覺到變化,眼中閃過一絲驚怒與貪婪,“殺了她!奪取心印之力!”他立刻分出一部分力量,指揮兩名精銳信徒猛攻紀憐淮。
“保護憐淮姑娘!”玄塵子見狀,拂塵化作萬千銀絲,纏向那兩名信徒。郁堯也劍勢一轉,一道凌厲劍氣斬向墨影,迫使其回防。
紀憐淮得到喘息之機,更加專注地引導心印。她不再試圖對抗所有負面情緒,而是遵循之前的領悟,去“感受”和“理解”。她將心神沉入那浩瀚的痛苦記憶海洋中,體會著燼炎文明輝煌與毀滅的壯烈悲愴,感受著幽稷守護信念的堅定與無奈,甚至……去觸碰那一絲邪神碎片帶來的、純粹的毀滅與虛無之意。在這個過程中,她的心印之力與祭壇深處某種沉睡的意志產生了微妙的共鳴。
突然,祭壇中心,那被鎖鏈纏繞的邪神碎片下方,一塊不起眼的、布滿苔蘚的古老石碑,悄然亮起了一絲微不可察的、帶著滄桑與疲憊的柔和白光。一道極其微弱、卻無比精純古老的意念,如同穿越了萬古時光,悄然連接上了紀憐淮的心神。
“后來者……是你嗎……承載了‘種子’的人……”那意念斷斷續續,充滿了疲憊,卻帶著一種難以喻的溫暖與期盼。
紀憐淮心神劇震,她“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身影,身著燼炎文明的服飾,面容憔悴卻眼神堅定,正以自身全部力量鎮壓著下方的黑暗。“幽稷……前輩?”她下意識地在心中回應。
“是……我的一縷殘念……依托法典之力……茍存于此……”幽稷的意念帶著欣慰,“你身上的‘心印’……與我當年所得‘源初之種’同源……但更加……包容,更具……成長性……好,很好……”
“前輩,我們該怎么做?如何才能徹底封印它?寂靜法典又該如何使用?”紀憐淮急切地詢問。
“封印……已瀕臨極限……邪神之力……日益侵蝕……單靠鎮壓……已難持久……”幽稷的意念充滿凝重,“寂靜法典……并非武器……而是‘平衡’之契……是調和心能、定義現實之基……完整法典,可重塑秩序,平衡光暗……但亦需……相應的心境與力量駕馭……否則……反受其害……”
他繼續傳遞著信息,畫面閃爍:古老的燼炎文明因過度追求超越,觸及禁忌,引來了邪神的目光,最終導致文明覆滅。他,幽稷,作為最后的守護者,在此地與邪神意志殊死搏斗,最終借助寂靜法典的部分力量,才勉強將其一縷碎片封印于此。但他自己也油盡燈枯,僅余一縷殘念依托法典殘存,看守封印。他預見到邪神終將卷土重來,而唯一的希望,在于后世能出現真正理解“平衡”之道、并能掌控完整心印與法典之力的繼承者。
“痛楚神殿……扭曲了痛苦的真意……欲以毀滅求‘超脫’……謬矣……真正的平衡……在于接納與超越……在于守護中蘊含的……堅韌之痛……在于希望中承載的……期盼之痛……”幽稷的意念開始變得不穩定,“我的時間……不多了……后來者……記住……法典殘卷需集齊……但更重要的是……明白其代表的‘責任’……力量……乃雙刃之劍……心術不正……法典亦成災禍之源……玄塵子……他……”
就在幽稷的意念即將消散,似乎要提及玄塵子之時,異變再生!墨影久攻不下,眼見紀憐淮與祭壇產生共鳴,心中焦躁,竟不惜代價,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在權杖之上,發動了某種禁忌邪術!
“以血為引,以魂為祭,恭請吾主,降臨神威!”權杖頂端的骷髏頭雙眼爆發出刺目血光,一道粗大的暗紅血柱沖天而起,狠狠撞在淡金封印之上!同時,他奪來的那小半塊法典殘卷也被他祭出,邪能強行灌注其中,殘卷發出的白光瞬間被污染成了暗紅色,散發出扭曲的秩序波動!
“咔嚓!”本就瀕臨崩潰的封印,在這內外夾擊之下,終于徹底碎裂!淡金色的光罩化作漫天光點消散!
“吼!”失去了封印的束縛,那邪神意志碎片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漆黑鎖鏈寸寸斷裂,一股遠比之前恐怖十倍的邪惡威壓如同海嘯般席卷整個平臺!離得最近的幾名痛楚神殿信徒瞬間被這股威壓吞噬,血肉消融,靈魂被撕碎吸收!連墨影都臉色一白,顯然也受到了反噬,但眼中卻充滿了狂熱。
“吾主!請享用祭品,重臨世間!”墨影狂笑著,指向郁堯等人和紀憐淮。
脫困的邪神碎片化作一團不斷膨脹蠕動的黑暗,散發出吞噬一切的饑渴感,首先撲向距離最近、且心印之力對它充滿吸引力的紀憐淮!
“不好!”郁堯目眥欲裂,不顧一切地沖向紀憐淮。玄塵子也是臉色大變,全力催動法力,試圖阻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紀憐淮因與幽稷殘念交流而更加凝練的心印,與那幾塊未被污染的寂靜法典殘卷產生了強烈的共鳴!她福至心靈,不再試圖防御或攻擊,而是將全部心神沉入心印深處,引導著那混沌秩序之力,化作一道無形的、充滿“理解”與“包容”的意念波紋,主動迎向了撲來的邪神黑暗!
沒有爆炸,沒有沖擊。那恐怖的黑暗在接觸到紀憐淮的意念波紋時,竟猛地一滯,仿佛遇到了某種無法理解的東西。黑暗表面劇烈翻滾,其中的瘋狂意志似乎產生了短暫的混亂和……一絲迷茫?紀憐淮的心印之力,并非對抗它的“存在”,而是在嘗試“理解”它的“痛苦”與“虛無”本質,這種截然不同的方式,讓這縷依靠本能行事的邪神碎片出現了瞬間的遲疑。
這短暫的遲疑,為眾人爭取到了寶貴的機會!
“就是現在!加固殘余封印!奪取法典殘卷!”玄塵子大吼一聲,雙手結印,一道凝練無比的清光打向祭壇基座,那里還有殘存的封印根基。郁堯則一劍逼退墨影,身形閃動,抓向那幾塊懸浮的法典殘卷。
墨影見狀,又驚又怒,急忙催動被污染的那塊殘卷,試圖干擾郁堯,同時命令剩余信徒拼死阻攔。
平臺上再次陷入混戰。但這一次,有了紀憐淮以獨特方式暫時牽制住最主要的威脅——邪神碎片,眾人的壓力大減。玄塵子成功激發了祭壇殘余的封印之力,形成一道微弱但確實存在的新的光膜,暫時限制了邪神碎片的行動范圍。郁堯也憑借高超身手,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墨影的攔截,將三塊未被污染的法典殘卷奪到手中!
入手瞬間,一股浩瀚、古老、中正平和的意念流入郁堯心田,讓他精神一振,消耗的浩然正氣都恢復了幾分。他立刻意識到此物的不凡。
“撤!封印支撐不了多久!”玄塵子急聲喊道。新生的光膜在邪神碎片的瘋狂沖擊下劇烈波動,眼看就要再次破碎。
墨影眼見事不可為,法典殘卷被奪,邪神碎片又被暫時困住,恨恨地瞪了郁堯和紀憐淮一眼,當機立斷:“哼!暫且饒你們一命!待吾主完全蘇醒,定將爾等挫骨揚灰!”他催動邪法,身形化作一道血光,卷起那名被污染的法典殘卷和剩余的信徒,強行破開一處空間褶皺,遁逃而去。
而那脫困的邪神碎片,在短暫受阻后,變得更加狂暴,眼看就要徹底掙脫束縛。
“憐淮!回來!”郁堯沖到紀憐淮身邊,拉住她的手。紀憐淮臉色蒼白如紙,剛才的對抗對她消耗極大,但她眼神卻異常明亮,似乎對心印有了更深的理解。
“我們走!”郁堯不敢耽擱,與玄塵子對視一眼,兩人同時出手,郁堯以浩然正氣強行劈開一條通路,玄塵子則施展遁術,卷起眾人,向著來時的方向急速撤離。
就在他們沖出宮殿入口的剎那,身后傳來了邪神碎片徹底脫困的、充滿無盡怨毒與毀滅欲望的咆哮聲,整個寂滅殿堂都隨之劇烈震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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