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已非凈土,而成司命私獄。諸界英魂,皆被鎖于司命殿,永世不得轉生。人間因此氣運凋零,大乘路絕。”
說到此處,老道回身,黑洞洞的眼眶“望”向林凡:“你既身負本門符箓,又曾面見司命,便是因果選中的提燈人。”
“提……提燈人?”林凡頭皮發麻。
“沒錯!”
紫衣老者聲如銅鐘,震得古殿梁塵簌簌而落。
“你承我道門正統,掌天道宗三大符文術,又得仙器‘大道爐’認主!諸般征兆,皆在昭示:你便是那劃破永夜、照徹九幽的執火之人!”
老者一步上前,枯瘦的手掌按在林凡肩頭,目光熾亮似燃星。
“道門興衰,系你一身;司命天君之劫,亦需你親手了結。
老夫已以‘窺星秘瞳’看過你骨藏星紋,體映紫垣,正是祖師千年前以血為誓、擇定的天命之子!”
林凡嘴角直抽,小聲嘀咕:“……可我只是煉虛。連你都打不過,拿頭去斗那位彈指滅界的天君?”
青霜豁然起身,霜衣獵獵,先一步攔在話鋒前:“前輩,淵門封印綻裂,黑氣已漫三千里,此刻最急之事,是補封!”
林凡如抓救命稻草,連連點頭:“對對對!封印!前輩……您手里可有仙人之血?”
老道臉色驟變,袖袍無風自鼓:“淵門之封,乃三清祖師以‘混元一氣’合布,按天機推算,尚有二百載氣數,怎會提前崩裂?”
殿中一時寂然。
青霜與樊瘋子默默側首,四道目光齊刷刷落在林凡身上。
若不是你先前把妖王之血滴落鎮石,封印何至于此?
林凡被盯得頭皮發麻,干笑兩聲:“哈……哈哈……先研究修復封印,研究封印!前輩,您剛說仙血……”
老道長嘆,聲轉低沉:“要補此封,需仙血為引,星紋體之血為媒,二者缺一則萬劫不復。然三清祖師早已坐化,肉身化道,元神歸墟……”
林凡心里“咯噔”一聲,臉瞬間苦成皺瓜:“那……那不是完了?”
老者話鋒忽又一轉:“不過,祖師昔年曾以‘逆知未來’窺得今日之局,各留一滴‘本命真血’,封于‘三元琉璃盞’內,靜待有緣。”
林凡腿一軟,差點跪倒:“前輩……您下次……能不能一口氣說完?我心臟剛差點原地兵解!”
“還好……還有救。”
青霜與樊瘋子幾乎同時吐出一口濁氣,像是把整顆心都放回了胸腔。只要仙血仍在,天便塌不了。
老者卻未回頭,只抬臂一指,三清石像的眉心處,一盞琉璃燈懸于虛空,無風自轉。
燈體通透,內蘊一抹金芒,如活物般吞吐呼吸,每一次閃爍,都似在丈量塵心。
“那便是……仙人之血?”林凡瞪大雙眼。
他見過妖血熾紫、魔血幽藍,卻從未想過血亦可璀璨如朝陽。
“三清祖師以‘太初金精’封之,非大緣者,觸之即死。”老道聲音低沉,似在提醒,又似哀悼,“一滴,可白骨生肉;半滴,亦足以讓凡胎登樓窺月。”
林凡咬牙:“我既承道門傳承,理當有緣!”
話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殘影,掠至石像頂端,五指如鉤,直扣琉璃盞。
轟——!
燈內金芒驟然炸裂,化作一條纖細光鞭,抽在林凡胸口。
那一瞬,他仿佛被整座星河撞中,胸骨盡陷,血霧噴成扇形,身子如破麻袋般砸回地面,砸得青磚寸寸龜裂。
“咳……”林凡蜷縮著,鮮血從唇角汩汩涌出,指間仍不甘地抓向虛空,“道爺我……居然……不是有緣人?”
老者嘆息,像看著一個搶糖跌碎牙的孩子:“傳承是傳承,緣法是緣法,兩碼事。”
“您倒是早說啊!”林凡每吼一字,便嗆出一口血沫,眼里火光大盛,卻再也爬不起來。
樊瘋子搓了搓滿是老繭的手掌,終究沒敢動彈;他瘋,卻不傻。
青霜抬眸,望向那盞仍在旋轉的燈。
下一息,她解下髻上素帶,烏發瀑落,雙膝懸空,竟在虛空之中朝琉璃燈盈盈一拜。
“弟子青霜,凡骨凡心,愿以寸誠,換天下一線生機。”
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澈,如碎冰撞玉。
她起身,伸出皓腕,指尖輕顫,緩緩探向那抹金芒。
殿中燈火俱寂,連塵埃都懸停半空。
林凡強撐半寸眼皮,血珠順著睫毛滴落,卻不敢眨眼;樊瘋子指節捏得咯吱作響,亦屏住呼吸。
琉璃燈忽然輕鳴。
一聲,似遠寺晨鐘,又似春雀初啼。
金芒不再炸裂,而是化作一縷溫暖光絲,纏繞青霜指尖,溫柔得像故人歸鄉。
琉璃盞輕輕旋轉,似被無形絲線牽引,穩穩墜入青霜攤開的掌心。
“我靠?三清祖師也吃顏值?”林凡酸得直冒泡,篤定這破燈是看人下菜碟,見青霜長得好看才肯認主。
“嗯?”老者眉心一沉,空洞的眼窩猛地轉向林凡,像兩口幽井突然倒灌出冷風。
林凡秒慫,脖子一縮,恨不得把整張臉埋進胸口。
下一瞬——
琉璃盞“嗡”的一聲,金焰炸裂!
火舌如萬道金針,順著青霜的指尖一路瘋爬,眨眼便把她裹成一尊燃燒的鎏金雕像。
“不好!”
“霜兒!”
老道與林凡的驚呼重疊,兩道身影同時拔地而起,一灰一青,撕裂空氣,直撲空中那團金色火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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