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后,天瀾宗正峰。
日頭西斜,廣場云磚映出兩道長長影子。
林凡一落地便來回掃視,像把尺子急量山門,眉心刻出個“川”字。
顧長雪按住劍柄,側步擋在他身前:“火急火燎把我拖回來,你到底要干什么?”
“別磨蹭!”林凡壓低聲音,“靈藥峰在哪?帶路!”
“靈藥峰?”顧長雪眸光一閃,王石、李浩那兩個混球此刻正在峰上,她瞬間猜到七八分,卻也不多問,轉身掠出,“跟我來!”
……
靈藥峰,宗門命脈所在,千畝靈田懸于云海,丹爐日夜吐霞。
谷口兩座銅獅鎮守法陣,十余名守峰弟子按劍肅立,殺氣與藥香混在一處。
“止步!”
兩人剛踏警戒線,寒光已交叉攔路。守峰弟子面無表情:“靈藥峰重地,無長老手諭者——退!”
顧長雪俏臉微僵。她雖是真傳,卻也沒資格硬闖,只得偏頭催促:“愣著干嘛,拿令牌!”
林凡一拍腦門,自己如今可是天瀾宗煉器長老,實打實的“峰座”級人物,竟把這一茬給忘了。
當即袖袍一抖,紫金令牌“當啷”一聲懸于指尖,正面“煉器長老林凡”六字雷紋閃耀,霞光沖霄。
兩名守峰弟子瞳孔地震,交叉長劍“哐當”墜地,齊身抱拳,吼聲震得山谷回音滾滾:
“拜見林長老!”
聲音里滿是狂熱。
天下第一煉器師,斗器大會奪魁,連宗主都要禮讓三分的傳奇,如今竟活生生站在眼前!
林凡把腰板挺得筆直,袖口一拂,端著“長老”二字的架子,老氣橫秋地“嗯”了一聲:“平身吧。”
“謹遵法旨!”
兩名守門弟子齊聲唱喏,退步兩側,長劍貼地,讓出一條筆直云路。
林凡背手踱步入谷,顧長雪忍笑跟上。
待二人走遠,守門的小家伙們才探頭嘀咕。
“不是說林長老常年一身破麻袋,跟丐幫幫主似的?”
“你懂啥,人家現在天下第一煉器師,穿條麻袋都是金邊!況且令牌可做不了假。”
……
谷口外話聲未落,谷內藥香已撲面而來。
滿目靈植鋪成錦毯,赤霞、碧霧、金輝交疊,一腳踩下去仿佛踩碎彩虹,連空氣都帶著甜絲絲的回甘。
林凡剛深吸半口,前方峰頂驟然炸開一聲慘叫!
“啊——老夫的千年靈芝!”
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聲聲泣血:“三千年靈參!你們兩個挨千刀的兔崽子!”
“住手!那是續命的九轉還魂花!”
“……”
林凡腳下一趔趄,差點把長老儀態摔碎:“靈藥峰還鬧山賊?”
顧長雪也一臉愕然,外面弟子守得連只蒼蠅都得登記,哪來的狂徒?
兩人正驚疑,山頂“嗖嗖”躥下兩道矮小黃影,一前一后,像兩只偷了燈油的小耗子。
前頭那個懷里抱著半株赤紅靈芝,邊跑邊啃,汁水順著嘴角淌;后頭那個更絕,左手攥一把人參須,右手拎著丹爐蓋,嘴里還含混嚷嚷:
“快跑!老頭子又炸了!”
“我、我再吃兩口……跑不動了……”
林凡瞇眼一瞅,當場石化!
那兩張油花花的臉,不是王石和李浩又是誰?
顧長雪倒吸一口涼氣:“強盜竟然是他們?”
話音未落,山頂白影一閃,一名白發老者腳踏藥浪、披頭散發沖了下來,衣襟半敞,丹爐灰糊了滿臉,手里還掄著一把采藥鋤,嘶吼聲震得山鳥亂飛:
“小畜生!今日不扒你們的皮,老夫‘丹閻羅’四個字倒過來寫!”
“完了!那老怪頭頂冒煙了!快跑!”
王石一聲慘叫,把手里沒啃完的靈果塞進衣襟,拽著李浩就朝山道沖。
兩人臉色比紙還白,腳底生風,帶得草葉亂飛。
眼看山門在望,王石余光一掃,猛地剎住:“咦?山腳下那背影……眼熟的邪門。”
李浩喘得像破風箱,順著一看,也愣了:“像……像林……?”
話音未落,他瞥見顧長雪,頓時像見了救命符,嗓子劈叉:“顧大哥!救命!”
兩人連滾帶爬,一左一右閃到顧長雪背后,縮成兩只鵪鶉,只剩八只爪子亂抖。
顧長雪被這突如其來的“人肉盾牌”撞得一個趔趄,還沒開口,頭頂先罩下一片陰影。
山巔狂風卷火,老者踏枝而來,灰發倒豎,手里一柄烏金藥鏟映得通紅,像剛從爐膛里拔出。
人未落地,吼聲已震得樹葉簌簌掉:
“兩個偷藥的小王八蛋……給老夫滾出來受死!”
聲浪炸開,顧長雪耳膜嗡嗡作響,臉色瞬間比身后兩個鵪鶉還白,躲也不是,擋也不是,僵在原地。
旁邊,林凡負手退開半步,青衫無風自蕩,眼底寒光閃了閃。
他盯著那兩顆熟悉的腦瓜頂,心里卻怪異得很:
這兩個在星云觀餓得營養不良,跑靈藥峰偷吃這么久靈藥,怎么個頭一點都沒長?
還是一副五六歲的模樣?
老者落地,“轟”一聲,腳下青石板寸寸龜裂,藥鏟一指,火星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