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青霜是元嬰!
自己前來器皇山是妖將圍殺,血染山河,不也還活蹦亂跳?
“那她為何……”林凡伸手,指尖顫顫去探青霜鼻息,一片冰涼,心口頓時又揪緊,“為何連一縷生氣都無?”
賀云霆俯身,指尖覆在青霜眉心,一縷神識沉入。
下一瞬,他神色驟變!
魂海,正在崩塌;元嬰,被一層灰白死霧纏繞,如落日墜淵,正以不可阻擋之勢沉入永夜。
“宗主?”林凡見賀云霆指尖一頓,眉心驟凝,忙不迭追問,“到底怎么了?”
賀云霆緩緩收指,像從冰窟里抽出刀,聲音低得駭人。
“這丫頭……自己熄了魂燈。”
短短一句,卻比扎心更疼,生生鑿在林凡心口。
他眼前一黑,幾乎跪不穩:“什么意思?”
“自滅魂海。”賀云霆眸色沉如淵,“再晚片刻,大羅金仙也拉不回她。”
林凡喉嚨里迸出一聲哽咽,猛地攥住青霜殘缺的衣袖,指節泛青:“傻丫頭……你憑什么替我做決定!”
他抬頭,雙目赤紅,“宗主,怎么攔?你說!刀山火海,道爺去!”
賀云霆垂眸,良久,眼底忽然掠過一線電光:“還有一個辦法——入夢。”
“入夢?”
“元嬰修士自絕,魂不碎,而是墜自我夢境,一遍遍輪回,直至油盡燈枯。若能有人闖進夢里,把她拽出來,魂燈可復。”
林凡愣了半息,旋即咧嘴,笑得比哭難看:“我當多大點事,把道爺送進去不就行了嗎?”
“別急著逞英雄。”賀云霆抬手,一道雷紋封住大殿,“夢由她造,規則她定。你若喚不醒她,自己的魂也會被夢境吸干,陪她一起永眠。”
“一句話——去了,可能回不來;不去,她必死。”
殿中燈火搖晃,像替兩人倒計呼吸。
林凡低頭,看青霜霜白的睫羽,忽然想起二人那夜邂逅,與青霜挽著自己胳膊的畫面。
他深吸一口氣,盤膝坐下,把青霜冰涼的手合在自己掌心,聲音輕得只剩氣音:
“爛命一條,換她回來……值!”
“宗主,動手吧!”
“重情重義,好!”賀云霆不再多,雙指并劍,一引眉心雷印,紫電化作千絲萬縷,將兩人魂息緊緊纏縛。
“雷引魂橋,開!”
轟!
一聲悶響,林凡頭顱陡然垂落,呼吸驟停。
肉身猶在,神魂已隨雷光,一頭扎進青霜寂滅的魂海。
魂兒像被扔進漩渦,林凡天靈蓋一陣發麻,再睜眼,已踩在一團軟綿的霧上。
“我擦?這就是夢?路呢?”
四野白茫茫,東南西北全是奶白色,連影子都被吞了。
他扯著嗓子吼:
“青霜!道爺來啦,接你回家!”
回音滾出去,又被霧吃回來,半點人氣沒撈著。
“行,你躲,道爺掘地三尺也把你刨出來!”
他擼起袖子往前拱,剛邁兩步,霧里忽然刺出一道冷白光,像誰掀了簾子!
嗡!
霧幕瞬收,腳下一實,他已杵在一座涼亭里。
石桌、石凳、朱漆柱,一角還刻著“雷霄”二字。
“器皇山?!”
林凡心臟猛地抽一下,這地兒他熟得不能再熟,這是他與青霜約會之地,就在這座破亭子。
可此刻抬頭,夜空干凈得嚇人,一輪孤月,連顆陪襯的星子都沒有。
亭外風聲一響,兩道身影并肩落下。
前面是青霜,白衣如初,袖口繡著碎銀星紋;后面是“林凡”,蓬頭垢面,破衣爛衫,一副乞丐相。
兩人肩蹭著肩,面帶微笑落在涼亭里。
青霜彎眸,月光都軟了。
林凡本尊杵在原地,胸口像被掄了一錘:原來這丫頭夢里翻來覆去演的,全是他。
“青霜?”
他沖過去,伸手就抓她手腕,卻撲了個空,手臂直接穿過她,像抓一團空氣。
青霜毫無所覺,仍望著假林凡,眸子里盛著碎星。
“別白費勁兒。”賀云霆的嗓音倏地在識海炸開,震得他耳膜生疼,“你只有一炷香的時間,時間一到,你就會被困在青霜的夢境!”
“一炷香?!”林凡猛地抬頭,虛空中果然浮著一截暗紅香頭,火星子正往下啃,“她連聽都聽不見,道爺怎么叫?拿喇叭吼?”
香灰簌簌落,像催命沙漏。
林凡咬牙,目光落在青霜臉上,她笑得越甜,他心越沉。
“成,聽不見是吧?那道爺就拆了你的戲臺子,看你還怎么演!”
他擼起袖子,抬腳踹向石桌!
嘭!
石桌紋絲不動,他自己倒被震得魂光亂顫。
“……”
林凡揉著發麻的腿,忽然咧嘴,露出一個比哭還狠的笑:
“青霜,你記好了!”
“道爺我,從來不是你的回憶!”
“老子是你男人,活的那種!”
他深吸一口氣,猛地咬破舌尖,一口魂血噴向虛空。
魂血化作赤符,轟然炸成漫天火雨,將孤月染成猩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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