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霜……殉情?”
四字如寒刃,刺入林凡神魂。他身形一晃,幾乎站立不穩。
殉誰的情?
他與青霜,不過是器皇布下的一局棋,何來真情?
她給他下毒、設陷,步步為營——如今竟肯為他去死?
“林凡,我知道你不信。”器皇伏在血泊里,命脈已斷,聲音卻字字鏗鏘,“可今日所有謀劃,她半分不知!她連天瀾宗的人一根頭發都未曾傷過!”
老人枯掌攥緊,指節泛白:“冤有頭,債有主……錯的是我,別遷怒她。”
林凡喉結滾動,眼底掀起暗潮。
青霜……
他初見她時,雪色長裙,眸光瀲滟,只一眼便亂了心曲。
可他一直告誡自己:那是帶毒的月光,碰不得。
“林凡。”顧長雪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雪落無痕,“她真沒傷我們。聽說你可能回不來……我親眼看見她為你掉淚。”
淚?
那一瞬,林凡筑起的高墻轟然崩塌。
“放屁!道爺的女人,憑什么替老子去死!”
他豁然轉身,目光如炬:“她在哪?”
“后殿!”器皇抬手,顫顫指向幽暗深處。
林凡一步跨出,虛空炸裂,人已掠至殿門。
“青霜!”
殿內燭火搖晃,血腥味撲面而來。
青霜臥在冰涼青磚上,左臂齊肩而斷,傷口血凝成紫黑。
她小臉慘白,羽睫覆著未干的淚,像一朵被風雨摧折的梨花,靜靜凋謝。
林凡撲通跪地,臂彎托起她,掌心貼在她心口,靈力如決堤洪峰灌入。
“青霜,道爺回來了!你給老子撐住!”
靈力所過之處,經脈寸寸冰封,生機早已潰散。
“霜兒……”林凡抱緊青霜,聲音嘶啞得幾乎碎裂,“道爺何德何能,值得你以命相護?”
懷里的女子無聲無息,鮮血沿他指縫滴落,像一串串灼紅的銅汁,燙得他五臟六腑都蜷成一團。
“你不能死!”
他低頭,把額頭抵在她冰冷的眉心,淚砸在她臉上,濺出細小的水花。
“道爺還沒八抬大轎、正大光明地迎你過門……你怎能先走?”
山風獵獵,吹不散他喉間的哭腔。
“乖,睜眼看看我……看看你的道爺啊!”
一夜夫妻,百日恩。
她是他林凡此生第一個女人,也是唯一一個。
若無情,他怎會痛得像被人生生剜去心尖?
殿在,隨著玉面妖君伏誅,妖族早已潰散而逃。
因眾宗怒火未熄,刀鋒一轉,將器皇山弟子屠戮殆盡。
血流成河,尸骨堆山。
此時器皇被圍于斷崖之巔,青袍破碎,卻仍舊脊背筆直。
他抬手,一寸寸理好鬢發,抹去臉上血污!
煉器之皇,縱是赴死,也要體面雍容。
“器皇,你這豬狗不如的敗類!”
“就算將碎尸萬段,也難償我師兄性命!”
怒吼如潮,刀劍如林。
器皇淡笑,目光越過眾人,望向天穹。
霞光如火,熔巖翻滾。
他忽然轉身,衣袍獵獵,像一柄折不斷的古劍,縱身躍下!
噗通!
赤金巖漿瞬間吞沒那道孤傲身影,火舌舔上天空,發出沉悶而滿足的嘶吼。
“便宜他了!”
“連骨渣都不剩!”
詛咒聲此起彼伏,卻掩不住那一絲本能的戰栗。
王者赴死,天地亦寂。
斷崖邊,賀云霆負手而立,眸色深沉。
若無林凡攜仙器逆天翻盤,此刻投身火海的,便是自己。
風掠過,他忽然覺得后背發涼。
原來勝負之間,只隔一條命,一線天。
宗主,求您快去看看林凡!”顧長雪臉色慘白,御風而至,聲音發顫,幾乎帶著哭腔。
賀云霆眉峰一沉,未發一,袖袍獵獵,化作一道雷光掠向主峰。
大殿深處,血腥撲面。
林凡披頭散發,跪坐在碎玉之間,懷里抱著青霜。
那向來一塵不染的霜衣被血浸透,左臂齊肩而斷,傷口處尚殘劍氣繚繞。
林凡涕淚縱橫,聲聲喚她的名字,嘶啞如泣血。
賀云霆一步踏入,目光先落在青霜的斷臂處,隨即看向林凡,語氣卻淡得像冰下暗涌:“哭什么?她還沒死。”
林凡猛地抬頭,眼眶赤紅,聲音發抖:“宗主,人死為大,您……您別拿道爺開玩笑”
“玩笑?”賀云霆低笑一聲,眸色幽深,“凡人失血,生機自絕;元嬰修士,壽三百載,一滴血尚蘊海潮之力,豈會輕易魂斷?”
林凡怔住,淚珠懸在睫毛,將落未落。
他低頭看青霜,面如金紙,唇色褪盡,呼吸全無,分明一副香消玉殞之態。
可宗主的話像鐘磬,震得他靈臺嗡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