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宗能給你想要的一切。”
聲音自殿外落下,天地像被一只無形之手攥住,連塵埃都懸停不動。
器皇指間微顫,紫金杯盞“咔”地綻出一縷裂紋。
他豁然抬頭,與林凡幾人同時望向殿門。
紫氣分霄,玉冠束月。
賀云霆雙手負后,一步一漣漪,踏空而至。
衣袍無風自鼓,像一面獵獵的天瀾戰旗。
“宗主!”
夜楓、馮嘯天脫口驚呼,喜色炸開,單膝叩地,抱拳之聲整齊劃一,震得梁上朱塵簌簌。
“我……擦?”
林凡嗓子發干,一句臟話堵在舌尖。
他原本只是過個嘴癮,哪想到正主兒真被“罵”來了?
老臉“騰”得燒得通紅,他忙不迭作揖,聲音發飄:“貧……貧道林凡,見、見過宗主!”
賀云霆目光掠過,如寒星墜海。
只一眼,林凡渾身血液瞬間降到冰點,腳背都結出一層白霜。
“賀宗主萬里駕臨,本皇迎迓來遲,恕罪。”
器皇踏前一步,暗暗擋在林凡側方,袖袍一震,一股暖意化開冰霜,笑里藏刀。
賀云霆收回視線,唇角勾起,笑意卻未達眼底:“器皇重。天瀾宗與器皇山聯姻,乃九州盛事,本宗豈敢缺席?”
聯姻?
器皇眼皮猛跳,此事他方才口授,連玉簡都未發出,賀云霆竟已知曉?
“那、那個……宗主!”
林凡硬著頭皮擠出笑臉,冷汗順著鬢角滑到下巴,“貧道方才一時嘴瓢,絕無背叛宗門之意,天地可……”
“林凡。”
賀云霆淡淡截斷,聲音不高,卻壓得天穹悶雷滾滾,“你既入天瀾,生刻宗魂,死鑄宗碑;血骨皆書‘天瀾’二字,何來‘背叛’一說?”
輕飄飄一句,像給林凡套上一副無形枷鎖,鎖芯“咔嗒”焊死。
也是隔空對器皇宣示主權,此人,天瀾要定了。
夜楓與馮嘯天對視,唇角勾起同款弧度:宗主在場,器皇想搶人?得先問問賀云霆的劍。
器皇沉默了一息,山巔的風忽然變得鋒利,吹得他袖袍獵獵作響,像刀口刮過金鐵。
他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掌心卻悄悄攥出一層細汗,那是煉器宗師百年未曾有過的狼狽。
“賀宗主。”
器皇聲音低了一度,連爐火都跟著暗半分,“林凡確是斗器魁首,也是本皇……認準的女婿。”
他刻意把“女婿”二字咬得極重,仿佛這樣就能在眾目睽睽下釘住一道裂縫,讓天瀾宗的招牌裂出屬于器皇山的楔子。
“聯姻對兩家都有好處。”
器皇繼續,語氣已帶上商人的圓滑,“本皇無意搶人,只想留客,讓林凡入贅器皇山,仍掛天瀾長老之名,兩全其美。”
賀云霆聽罷,只抬了抬眼。
那一瞬,所有人都有種錯覺:高天被一只無形之手往下摁了三寸,連云頂的陽光都矮了一截。
“入贅?”
賀云霆輕笑,笑意像冰河迸裂,“他娶誰、住哪里,本宗不過問。但有一條……”
他語氣忽然收攏,殺機凝成寸寸寒鋒,“林凡生是天瀾魂,死刻天瀾碑。誰敢在他身上打主意,先問問我手中劍。”
話音落地,殿前青石“咔啦”蔓延出一道裂縫,直抵器皇靴尖。
青霜俏臉煞白,指尖掐進掌心,不敢抬頭;夜楓與馮嘯天則同時側身,半步封死器皇左右去路,像兩柄未出鞘卻已飲血的刀。
器皇眼底怒意一閃而逝,最終化作呵呵干笑:“賀宗主重了。本皇的女婿,在器皇山自然金尊玉貴,少一根頭發,本皇自斷一臂賠罪。”
“那便好。”
賀云霆收攏氣機,天地重壓驟然消散,只剩山風嗚咽。
他拂袖轉身,聲音淡得像在聊明日天氣。
“既如此,明日辰時,本宗要見仙器。”
一句落下,器皇心頭猛地“咯噔”。
他這才明白:賀云霆孤身赴山,真正的籌碼從來不是林凡,而是那件尚未出世的仙器。
面對賀云霆咄咄逼人的氣勢,器皇亦不敢硬拒,唯恐惹他生疑,只得頷首:“好!明日本皇親自引賀宗主前往。”
賀云霆微露滿意之色,轉身之際,卻忽覺一縷森寒殺機自殿后暗涌而出。
器皇余光瞥見賀云霆目光所向,立刻搶前半步,抬手示請:“賀宗主,請!”
賀云霆冷眸半瞇,殺機一閃而沒,終究未發一,負袖出殿。
“林凡,你去哪兒?”林凡方要舉步相隨,青霜已扣住他的手腕。
林凡一怔,尚未作答,殿外已傳來賀云霆淡漠的嗓音:“林凡,過來,本宗有話問你。”
林凡尷尬地看了青霜一眼,只得抽手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