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器皇山巔卻燈火如晝,七宗齊聚,金殿輝煌。
器皇高踞御座,金樽映笑,環視群英。
天陽、蠻神、圣元、蓬萊、廣寒諸宗,皆面色沉如鐵,眉間鎖著不甘;唯有天瀾一席,林凡、夜楓、馮嘯天三人舉杯從容,笑意如春。
忽而,圣元宗老道拂塵一振,聲若寒鐘:“器皇,斗器舊約尚在:勝者,有機會可攜仙器‘大道爐’而去。此,還作不作數?”
一出,滿殿屏息。
其余幾宗雖未開口,目光卻似利刃,齊刷刷釘在天瀾宗身上。
器皇指尖輕叩杯沿,抬眼淡淡掠過天瀾宗,唇角勾出一抹深不可測的弧度:“千年鐵律,本皇豈敢私廢?”
夜楓、馮嘯天對視一眼,笑意未改,卻悄然僵在唇邊。
笑聲未落,殺機已起。
他們此刻才驚覺,仙器并非賀禮,而是燙手的山芋。
大道爐鎮器皇山千載,一旦離山,器皇山便失其制衡七宗的權柄;若落天瀾之手,更如平地驚雷,打破七宗均勢。
天瀾宗頃刻成眾矢之的,天下皆疑其欲借仙器一統山河。
到那時,其余勢力聯手對付天瀾宗,那天瀾宗局勢危急。
“天瀾宗,夜道友。”
蠻神宗那位麻衣老者緩緩捋過垂胸長須,聲如銹鐵刮銅,字字帶火星,“若仙器真落你宗手里,可否敢說一句……絕無獨吞之心?”
殿頂琉璃燈焰猛地一跳,似被無形殺機壓低三寸。
所有目光瞬化寒釘,齊刷刷釘在夜楓一人身上。
夜楓指節無聲捏緊,杯壁“咔嚓”裂出一縷白痕。
答“是”,便是公然挑釁其余六宗;答“否”,即刻坐實“懷璧其罪”,群起而攻。
緘默,同樣等于默認。
死局。
馮嘯天忽然輕笑一聲,把裂杯從夜楓指間抽出,抬眼望向金階之上的器皇,語氣恭敬卻刀口向里:
“七宗斗器,自古各憑天命。今日我宗雖得‘帶走’之權,可能不能帶得走……”
他故意一頓,朝器皇舉杯,“那也要看能不能帶走先?”
一句話,把火盆整個掀到器皇腳下。
仙器是誰的,大家心里雪亮;誰最想“獨吞”,此刻也得先問主人。
殿內空氣瞬間稠如鉛水。
器皇指背輕叩扶手,咚咚兩聲,似催更鼓,也似送葬鐘。
就在眾人屏息之際,林凡忽然伸了個懶腰,踱步而出。
“諸位,仙器的事兒先放放,我這邊還有筆舊賬。”
他一步三晃,徑直晃到天陽宗席前。
樊瘋子眉心猛地一跳,胡子差點自己扯下來一把。
“血契在上。”
林凡兩指一夾,一抹猩紅符文憑虛浮現,像條火蛇纏繞在他腕間。
“剛才斗器,天陽宗跟我賭了點什么,諸位都還記得吧?”
殿內頓時響起低低的嗡鳴。
“愿賭服輸,違契者,五雷轟頂”是鐵律,誰都不敢替天陽宗擋這一刀。
器皇瞇眼,沒有開口,只微微側頭,把視線釘在樊瘋子背上。
夜楓趁機補刀,朗聲笑道:“樊道友,自己挑的局,跪著也要走完。”
“三叔……”樊宇聲音發顫,臉色比殿外殘雪還白。
回應他的,是樊瘋子掄圓的一巴掌!
啪!
樊宇半張臉瞬間腫成饅頭,整個人被打懵。
“閉嘴!”
樊瘋子霍然起身,麻袍獵獵,像一面殘旗。
“林凡能煉圣器,我樊瘋子為什么不能跪?!”
“器皇也不敢說穩壓他一線,我拜他為師,丟誰的臉?”
句句如悶雷,震得滿殿耳膜發麻。
下一息,這位名動北域的煉器狂人,大步走到林凡面前,衣擺一掀,轟然跪地。
咚——!
金磚沉響,三拜九叩,一氣呵成。
“師尊在上,弟子樊烈,恭請收錄!”
聲音沙啞,卻無一絲顫意。
殿內燈火似被風掐滅,靜得能聽見心跳。
所有人眼睜睜看著天陽宗最高傲的一張招牌,當眾折腰。
有人冷笑,有人暗嘆,更多人背脊生寒!
今夜,仙器未動,風向已改。
天瀾宗還未得到大道爐,便先贏了一枚最鋒利的“棋子”。
林凡忽地俯身,與樊瘋子灼灼對視,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森白牙齒:“乖徒兒!從今往后,你的命就是道爺的!正好,道爺身邊缺個打鐵的,你便留下吧!”
話音落地,四下死寂。
樊瘋子再遜林凡半籌,也是一方煉器巨擘,如今竟被一句話收入天瀾宗?!
“三叔!”遠處,樊宇頂著滿臉血污,踉蹌高呼。天陽宗若失這條臂膀,等同自斷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