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擎面色鐵青,眼神掃過廢墟中的兒子和柳瑤琴,又看了看周圍越聚越多、議論紛紛的人群,額角青筋都在跳動。
這家丑,簡直是丟到整個修真界面前了!
他強壓下怒火,深吸一口氣,聲音蘊含靈力,傳遍全場:“今日之事,乃我桃花源家事,驚擾諸位了。”
他目光如電,掃過在場每一個圍觀者,同時,他身后幾位長老心領神會,立刻上前,手中捧著一袋袋靈氣氤氳的上品靈石。
“些許靈石,聊表歉意,還請諸位給北冥氏一個面子,今日之事,勿要外傳。”
在場的都不是傻子,看著那品質極佳的上品靈石,大部分人立刻選擇了見好就收,接過靈石,紛紛作鳥獸散。
很快,現場只剩下涉事的幾人。
北冥擎看著依舊僵立的云染,神色復雜地嘆了口氣:“云丫頭,白師侄,此事……我北冥氏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且隨我來灼華殿議事。”
灼華殿,取“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意,本是桃花源商議重大事宜、接待貴賓的主殿,此刻卻要用來處理這般不堪的丑事,著實諷刺。
云染終于動了動,她緩緩地將“且慢”歸鞘,動作有些僵硬,自始至終,她沒有看北冥淵和柳瑤琴一眼,也沒有看任何人,默默地跟著北冥擎的方向走去。
白燼霜狠狠瞪了那對狗男女一眼,收起鞭子,快步跟上云染。
北冥淵臉色難看至極,無地自容:“父親,我……”
“閉嘴!還不快收拾好跟上來!”北冥擎厲喝一聲,甩袖而去。
柳瑤琴嚇得瑟瑟發抖,衣衫不整地躲在北冥淵身后。在無人看見的角落,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灼華殿內,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北冥淵已換上了一身整潔衣袍,全然不顧方才與她纏綿交歡的柳瑤琴。
“阿染!阿染你聽我解釋!我只是一時糊涂,酒后亂性!我心里真正愛的只有你啊!你看在我們往日情分,看在我對你一片癡心的份上,原諒我這一次!我保證,日后定與她斷絕往來,只對你一人好!我們的婚約……”
“夠了。”
云染終于開口了,眼神如同看陌生人一般掃過北冥淵。
“北冥少主,你我之間,何來情分可?不過是一場各取所需的交易罷了。你要我的天賦潛力和云夢澤的背景,我要你桃花源的資源和藏書閣的便利。如今,交易的基礎已然崩塌,這婚約,自然作廢。”
她轉向面色同樣難看的北冥擎,微微頷首:“北冥宗主,今日之事,眾人有目共睹。我云染,正式提出解除與北冥少主的婚約。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北冥擎張了張嘴,最后什么話也說不出口。如此年輕的宗師境人物,哪怕不能拉攏,也絕不能交惡。
他嘆了口氣,道:“云丫頭,是淵兒對不住你,是我北冥氏管教無方。此事我桃花源理虧,你有什么要求,盡管提出來,我北冥氏必當補償。”
“補償?”云染唇角勾起笑意,“好啊。”
她抬起眼,“這半年來,我居于桃花源,潛心研究復合型陣法與法術。其間,耗費各類靈材、靈石、以及動用貴派煉器坊、藥廬等資源,粗略估算,約合上品靈石三千七百顆,此筆費用,就作為補償,你我兩清,如何?”
北冥擎愣住了,他沒想到云染會提出這樣的“補償”。這數額雖不小,但用來彌補一個宗師級人物又顯得不夠看……他復雜地看了云染一眼,這個女子,是淵兒沒福氣。
“好!就依云丫頭所!”北冥擎當即拍板。
北冥淵還要再解釋,卻被自己父親嚴厲的眼神制止。
云染對著北冥擎再次微微一禮:“既如此,云染告辭。”
說罷,她轉身,毫不留戀地朝殿外走去。
“阿染!阿染你等等我!”白燼霜連忙追了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又是心疼又是氣憤,話語如同連珠炮般砸來:“你就這么算了?太便宜那對狗男女了!就應該讓全天下都知道他們干的齷齪事!還有你,當初我就說北冥淵不是好東西,你偏不聽,現在知道了吧?為了點破資源,差點把自己搭進去!我們云夢澤是養不起你嗎?”
云染猛地停下腳步,深吸了一口氣,她轉過頭,看著為自己打抱不平的好姐妹、勉強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阿霜,別說了。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云染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灼華殿。
從灼華殿到她在桃花源暫居客院這一路上,但凡是遇到她的弟子、仆役,無不停下腳步,或明目張膽,或偷偷摸摸地投來各種目光。
細碎的議論聲,如同無處不在的毒霧,從四面八方鉆進她的耳朵:
“看,就是她,云染……少主在婚房里跟別人……”
“嘖嘖,真是丟人丟大了,聽說還是被墨宗師和她自己打塌房子撞破的?”
“平日里看著挺傲氣,結果連自己的未婚夫都看不住……”
“還以為北冥少主對她多深情呢,原來也不過如此……”
“宗師境又怎樣?還不是……”
那些像一根根冰冷的針,密密麻麻地刺在她的心上。她挺直脊背,目不斜視地往前走,指甲卻早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幾道血痕。她從未覺得一段路如此漫長,如此難熬。
回到客院,她“砰”地一聲關上門,仿佛要將外面所有的喧囂與惡意都隔絕在外。背靠著冰冷的門板,她緩緩滑坐在地上。
她不想再待在這里了,一刻也不想!
阿霜的關心和嘮叨固然是出于好意,但此刻,她只覺得無比煩躁。她不需要安慰,不需要抱不平,她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待著,遠離所有熟悉或陌生的目光,遠離這個讓她感到羞辱的地方。
她站起身,指尖凝聚靈力,留下一道傳訊符:
阿霜:我先回云夢澤了,一切安好,不必擔憂。
做完這一切,她環顧了一下這個住了半年的房間,除了那些她隨身攜帶的研究筆記和法器,這里沒有任何值得她留戀的東西。
夜色已然降臨,桃花源籠罩在一片璀璨燈火中。
她沒有驚動任何人,悄無聲息地翻窗而出,身影融入夜色,幾個起落便來到了桃花源的邊界。
回頭望了一眼那片在夜色中依舊絢爛、卻讓她心寒的桃花林,云染眼中最后一絲波動也歸于沉寂。
她召出“且慢”,身形一閃,便化作一道流光,撕裂夜幕,朝著云夢澤的方向疾馳而去,將這段令人作嘔的過往,統統拋在了身后。
御劍穿過熟悉的云夢大澤上空,濕潤的水汽本該讓云染感到一絲歸家的慰藉,但空氣中彌漫的那股不尋常的腥臊氣息和遠方傳來的哭喊聲,卻讓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她加快速度,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疾馳。越過一片丘陵,眼前的景象讓她瞳孔驟縮!
只見昔日寧靜的“漁陽渡”已是一片汪洋渾國!渾濁的洪水淹沒了大半村鎮,只剩下些較高的屋頂和樹梢還露在水面之上。
無數百姓拖家帶口,抱著木盆、門板,在及腰深的水中艱難跋涉,哭喊聲、求救聲、房屋倒塌的轟響交織在一起。
而在這片混亂水域的中心,一個龐大無比的陰影正在興風作浪!
那是一只形似巨鱷,卻頭頂獨角、周身覆蓋著幽藍鱗片的千年水魔獸!
它每一次甩尾,都能掀起數丈高的巨浪,將殘存的房屋拍得粉碎,它張開血盆大口,強大的吸力形成漩渦,將水中掙扎的百姓連同雜物一同卷向它的巨口!
“娘——!”
“孩子!我的孩子!”
“救命啊!有沒有仙人來救救我們!”
絕望的哭嚎刺痛著云染的耳膜。她看到,一個抱著嬰兒的婦人被漩渦卷入,眼看就要被那恐怖的吸力拖進魔獸口中!
云染眼中厲色一閃,“且慢”劍發出一聲清越激鳴!她身形如電,毫不猶豫地朝著那水魔獸直沖而去!
“孽畜!休得傷人!”
云染左手急速掐訣,一道融合了“凝水成冰”與“風行加速”的復合靈光后發先至,瞬間在婦人身前形成一道弧形的冰盾,同時一股柔和的推力將她連同嬰兒猛地推向遠處一塊尚且完好的高地!
“轟!”水魔獸的巨口咬在冰盾上,冰屑四濺!
成功救下二人,但云染的心沒有絲毫放松。水魔獸被她激怒,赤紅的巨瞳瞬間鎖定了這個膽敢挑釁它的小不點!
“吼——!”
震耳欲聾的咆哮帶著腥風撲面而來,巨大的尾巴如同山岳般橫掃,卷起排空巨浪!
云染不敢硬接,身形在空中靈巧轉折,同時雙手連彈!數枚刻畫著爆裂符文的金屬片激射向魔獸相對脆弱的眼部與頸部連接處!
“爆!”
轟隆巨響中,火光與水浪沖天而起,水魔獸吃痛,發出更加憤怒的咆哮。它周身幽藍鱗片光芒大放,一道道蘊含著腐蝕性與極寒的水箭如同暴雨般向云染覆蓋而來!
云染面色凝重,劍訣引動,“且慢”劍化作一道流光,在她身前舞得密不透風,形成一道劍幕,將大部分水箭絞碎。同時,她腳下步伐玄奧,借助殘存的水汽和風力,布下了一個改造過的千絲纏靈陣,集圍困與攻伐為一體的殺陣。
趁此機會,將在水中苦苦掙扎的數十百姓,一一救上岸。并放出云夢澤的求救信號。
水魔獸實力強勁,皮糙肉厚,陣法對它的傷害微乎其微,卻徹底激發了它的兇性。它很快便掙脫束縛,仰天長嘯,將云染視為眼中釘。
云染布下“蝕骨流光陣”,引發水下爆裂變種,不斷攻擊它之前被炸傷的傷口,阻止其愈合,用融合了麻痹藥性的水霧,侵蝕它的神經。
且慢召來,攻其不備,在它身上留下一個個傷口。
這場大戰,持續了三天三夜,云染最后靈力枯竭,體力耗盡,而水魔獸雖然千瘡百孔,但尚有體力。
它看出云染強弩之末的狀態,尖嘯一聲,張著血盆大口欲將其吞噬。
云染此刻已無力防御,甚至不能御劍而逃,她掏出了最后幾樣壓箱底的東西——數顆蘊含著極端不穩定冰火屬性的晶石,以及一瓶她最新研制、尚未完全測試的“破元散”,這些東西性能尚不穩定,她也不知道用過之后結果如何?
她迎著滔天巨浪朝魔獸的血盆大口沖去!在即將被吞噬的瞬間,她將“破元散”用巧勁打入魔獸喉中深處,同時,將那幾顆冰火晶石全力擲入其因咆哮而大張的嘴里,自己則借助反震之力險之又險地倒飛而出!
“給我……融!!!”
她嘶聲厲喝,全力引動了晶石內的沖突能量!
“嘭——!!!!”
一聲沉悶到極致的巨響從水魔獸體內傳來!它龐大的身軀猛地僵住,赤紅的瞳孔中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恐懼。
緊接著,極寒與極熱兩種截然不同的能量在它體內猛烈沖突、爆幽藍的鱗片下透出詭異的紅白光芒,瘋狂撕扯、膨脹、最終轟然爆發!
即便云染已在最后關頭借力倒飛,但那范圍極廣的沖擊波仍如同一柄無形的巨錘,狠狠砸在她的后背。
“噗——”
一口鮮血不受控制地噴出,眼前瞬間被黑暗吞噬,她感覺自己像是一片被狂風撕碎的葉子,失去了所有力氣和感知,朝著下方渾濁的洪水墜落……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劇烈的咳嗽將云染從昏迷中拽醒。刺骨的寒意和蘆葦特有的濕腐氣息鉆入鼻腔。
她艱難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湖中心一片相對茂密的蘆葦蕩里,半截身子還泡在冰涼的水中。渾身骨頭像是散了架,經脈空空如也,傳來針扎般的抽痛,那是靈力徹底枯竭的后遺癥。
她強撐著坐起身,抹去嘴角已經干涸的血跡,環顧四周。水魔獸那龐大的尸體似乎已經沉入湖底,水面只剩下一些漂浮的碎冰和焦黑的鱗片。
她盤膝坐穩,正準備運轉功法,汲取空氣中稀薄的水靈之氣,心頭卻猛地一跳!
一種被無數道冰冷視線鎖定的危機感,如同毒蛇般驟然纏上她的脊椎!
她猛地抬頭,瞳孔驟縮!
只見四周的蘆葦叢中,水面之上,甚至空中,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出現了數百道身影!他們皆身著統一的夜行黑衣,黑巾蒙面,只露出一雙雙冰冷的眼睛。
每個人身上散發出強大力量波動,又不像一般修仙者。為首的一名蒙面人,眼中寒光一閃,沒有任何廢話,直接抬手一揮!
“上!”
一聲令下,數百道顏色各異的靈光瞬間亮起!飛劍、法器、符箓、術法……如同疾風驟雨,朝著蘆葦蕩中心虛弱不堪的身影,鋪天蓋地般轟擊而去!
攻擊未至,那匯聚在一起的恐怖威壓已經讓云染呼吸一滯,周圍的蘆葦瞬間被這股力量碾為齏粉!
絕境!靈力耗盡,底牌盡出,面對足以將她轟殺至渣的毀滅性攻擊,該怎么躲?!
電光火石之間,云染雙手急速結印,指尖因過度用力而泛白,微微顫抖。她強行壓榨自己靈丹中最后一絲靈力!
劇痛從丹田處傳來,如同有無數根針在同時穿刺,讓她眼前陣陣發黑,喉頭腥甜上涌。
但她咬緊牙關,硬生生用這最后的力量,布下一個小小的傳送陣!
以她此刻的狀態和僅存的靈力,根本不足以支撐長距離的傳送。
“嗡——!”
就在那漫天靈光即將吞噬她的前一剎那,她身前僅有人頭大小的復雜陣紋猛地亮起,散發出劇烈的空間波動!
“走!”
云染用盡最后一絲意識,猛地投身撞入那閃爍的陣紋之中!
“轟隆隆——!!!”
數百道攻擊幾乎是擦著她的殘影轟然落下!原本她所在的位置,連同那片水域和蘆葦蕩,瞬間爆炸,留下一個巨大的深坑和沸騰的水浪!
而數百米外的湖水中,空間一陣詭異的扭曲,云染的身影被拋出,重重地摔落進去!
“噗——”又是一口鮮血噴出,她感覺自己的靈丹徹底黯淡,渾身如同散架,連抬起一根手指都變得無比困難。
這次超短距離的隨機傳送,雖然險之又險地避開了致命的集火,但并未真正脫離險境!傳送引發的空間波動,以及她落地時不可避免的聲響,在那些訓練有素的結丹修士眼中,無異于黑夜中的明燈!
“在那邊!”
“追!她已是強弩之末!”
“別讓她跑了!”
呼喝聲立刻從遠處傳來,伴隨著急速破空的聲音,那數百道黑影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再次朝著她墜落的方向合圍而來
不等她浮出水面,數道黑影已然如鬼魅般貼近,無數只手掌狠狠拍在她的丹田氣海!
云染全身沒有一絲力氣,心底絕望。這一次,真的躲不了了。
“啊——!”
一聲壓抑不住的痛苦悶哼從云染喉間溢出。她感覺自己的靈丹如同被重錘擊中的琉璃,瞬間布滿了裂痕,然后在那狂暴的外力下,轟然破碎!
多年來苦修的靈力如同決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從她體內瘋狂逸散,那種力量被硬生生抽離、根基被徹底摧毀的痛苦,遠比任何肉體傷害更令人絕望。
但這還沒完!
緊接著,手腕、腳踝處傳來鉆心的劇痛!鋒利的刃口狠辣地挑斷了她的手筋和腳筋,徹底廢掉了她行動和結印施法的能力。
她像一塊破布般被從水里提了出來,意識因為劇痛而模糊,只能隱約感覺到自己被迅速帶走,耳邊是呼嘯的風聲,不知飛掠了多遠。
最終,她被毫不留情地扔了出去,身體在堅硬冰冷的地面上翻滾了幾圈才停下。
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腐臭氣息瞬間將她包圍,映入她模糊眼簾的,是森白的骸骨、殘缺的尸身、飄蕩的磷火,以及彌漫在空中、幾乎凝成實質的灰黑色怨氣與死氣。
亂葬崗。
她像一件無用的垃圾,被丟棄在了這片生靈勿近的絕地。
靈丹被廢,修為盡失,手腳俱殘,她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廢人,連發出一個簡單的求救消息都無法做到。
怨氣與死氣如同無孔不入的毒蛇,侵蝕她毫無抵抗力的身體和神魂,她渾身浴血,疼得劇烈顫抖。
“就這樣結束了嗎……”
她腦海中回蕩著生命中的美好瞬間,云夢澤與阿霜在一起的快樂時光,昆侖巔和墨宸斗智斗勇,碧落川與宗主正面硬剛。
她想起了桃花源那刺目的紅綢,想起了北冥淵虛偽的嘴臉,想起了水魔獸面前那些百姓絕望的眼神,想起了那數百蒙面人冰冷的殺意……憑什么?!她云染,何曾做過傷天害理之事?為何要落得如此下場?!
她不甘心!她不愿就這么悄無聲息地死在這里,化作這亂葬崗的一縷冤魂,讓那些害她之人逍遙快活!
強烈的求生欲如同黑暗中最后一點星火,死死支撐著她即將潰散的神魂。
或許是她強烈的怨念,與這亂葬崗積累了不知多少歲月的磅礴怨氣產生了共鳴,她的眼前,那被怨氣扭曲的虛空中,竟緩緩浮現出一篇殘缺不全、字跡扭曲如同鬼畫符般的古老法訣。
那法訣的文字并非她所知的任何一種,但其蘊含的意念卻直接烙印入她的腦海。
不需要以靈丹汲取天地靈氣,而是……納天地間一切負面能量為己用!怨氣、死氣、煞氣、戾氣……皆可為薪,以鬼道之力,重塑道基!
這是一條前所未聞、兇險萬分、注定背離正統的歧路!
若是以前的云染,或許會嗤之以鼻,但此刻,她已是山窮水盡,命懸一線!
是就此消亡,徹底化為怨氣的一部分,還是抓住這唯一的、可能是陷阱的機會,擁抱這黑暗的力量,向死而生?
幾乎沒有絲毫猶豫!
她按照腦海中那篇詭異法訣的指引,不再抗拒周圍侵蝕她的怨氣死氣,反而主動地、艱難地引導它們,如同引狼入室,朝著自己破碎的丹田、斷裂的經脈,那一片狼藉的殘軀,匯聚而去!
過程痛苦不堪!怨氣入體,如同千萬把鋼刀在體內攪動,撕扯著她的神魂,無數亡者的痛苦、怨恨、瘋狂意念沖擊著她的意識,欲將她同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