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染指尖血珠連串往下掉,在青磚上積成小小的血洼,體內怨氣像脫韁的野馬,一邊往外沖要煉化鬼影,一邊在經脈里橫沖直撞,本就裂得千瘡百孔的經脈,每煉化一只傀儡就多幾道新裂痕,疼得她渾身發顫,她摸出個巴掌大的瓷瓶,倒出粒黑黢黢的丹藥塞進嘴里。
“呸!這破丹比黃連還苦,回頭非得往里加兩斤糖!”她嚼著丹藥,含糊不清地罵,丹藥入腹化作一股暖流,勉強穩住崩裂的經脈,“還好我一向有先見之明,未雨綢繆,煉了不少藥揣兜里,不然今日非得疼死在這兒!”
起初煉化還算順利,可到百只開外,剩下的鬼影突然掙脫困陣,抱團凝成黑霧,裹著兇戾反撲而來。
云染剛要抬手結印,經脈一陣鉆心疼,動作慢了半分,黑霧撞在怨氣屏障上,震得她氣血翻涌,一口鮮血噴紅了衣襟。
“還敢抱團造反?”她抹了把嘴角的血,指尖飛快掐訣,地上瞬間亮起幾道幽綠陣紋,“早知道剛才就布個殺陣,省得吐這口血!”
困陣驟然收緊,將黑霧牢牢鎖住,那些鬼影在陣中亂撞,卻沖不破陣紋的束縛。
可沒等她松口氣,陣紋被黑霧撞得晃了晃,裂開道小口子,數只鬼影竄出來直撲丹田——那里的鬼道元力最精純,一旦被鉆空子,她就得被反噬成廢人。
云染眼疾手快,從袖中甩出幾道黃符,符紙在空中自燃,化作金色符文貼在鬼影身上,疼得它們尖嘯著蜷縮起來。
“哼,敢打你姑奶奶的主意,活得不耐煩了。”她罵罵咧咧,這一動丹田的怨氣又開始作亂,差點沖破經脈,她急忙凝神,捏了個幻術印訣,偏殿內瞬間多出十幾個虛假的怨氣漩渦。
那些鬼影哪辨得真假,蜂擁著撲向假漩渦,云染趁機將體內怨氣盡數放出,如同決堤洪水籠罩偏殿:“本座這幻術雖糙,對付你們這群沒腦子的小鬼,夠了!”
她神念如網,將撲空的鬼影一一網住,煉化,每打入一道控魂符印,都得咬著牙扛住經脈的劇痛,符印好幾次險些潰散,全靠丹藥的藥力吊著。
其中一只藏著陳年兇煞的鬼影,突然沖破幻術,撞在她手腕上,把小臂經脈攪得稀爛。
云染疼得悶哼一聲,反手甩出道捆鬼索,將那鬼影纏得結結實實,又往它身上貼了道爆符:“敢攪你姑奶奶的事兒,炸得你魂飛魄散!”
她順勢往后一靠,后背撞在冰冷的墻壁上,借著墻壁支撐穩住身形,一邊用丹藥續力,一邊調整陣紋加固九幽陣,還得時不時甩道符咒壓制作亂的鬼影,忙得腳不沾地,嘴里還不停吐槽:“還好我云染天資卓越,各類術法玩得賊溜,要不今天還不被你們這些小鬼玩死在這兒。”
當最后一只試圖逃跑的狡猾老鬼被怨氣鎖鏈拖回,在絕望的嘶吼中被煉化成一名傀儡后,偏殿內終于徹底安靜下來。
云染體內那股瀕臨爆炸的脹痛感終于消失了。云染再也撐不住,順著墻壁滑坐在地,一口鮮血噴在地板上,暈開大片暗紅。
“總算把你們這群玩意兒收拾妥當了,”她摸了摸空蕩蕩的瓷瓶,又揉了揉發疼的手腕,“真是十八般武藝全用上了,就是這身子骨修為低下,不然哪兒需要那么費勁兒!”
她喘著粗氣,看著滿殿整齊排列的鬼兵——雙目空洞,周身縈繞著黑氣,活像支陰森森的軍隊,抬手抹掉嘴角的血跡。
這些傀儡形態各異,而其中最多的——是女嬰!她們絕大多數都是剛出生的嬰兒形態,原本沒有意識,被云染的煉制成傀儡后反而成長了一些,眼眶燃燒著兩點幽藍色的、完全受云染控制的魂火。
數量從十幾,到幾十,再到上百……密密麻麻,幾乎填滿了彼岸水榭每一個角落,無聲無息,散發著令人膽寒的肅殺之氣。
云染一股狂喜和得意涌上心頭!她仰起頭,發出一連串囂張至極的狂笑:
“哈哈哈——”
“哈哈哈哈——!”
笑聲在空曠的偏殿內回蕩,頗有幾分劫后余生的癲狂和揚眉吐氣。
“萬鬼在手!天下我有!”
她叉著腰,臉色蒼白,氣兒都沒喘勻乎,開始暢想美好的未來,“以后看誰還敢跟我作對?都不用我親自出手,隨便派幾個小鬼過去,就能把他家祖墳都給刨嘍!”
她越說越興奮,指著那些傀儡開始分配任務:
“你!你!你!對,就你們三個大塊頭,以后就是我的專業打手!讓你們揍誰你們就給我上!”
“你們這幾個小的,機靈點,負責打探消息,修真界有什么風吹草動,第一時間向我匯報!”
“那個拿賬本的!以后宗門的賬目就歸你管了!敢算錯一個銅板兒,我把你拆了重煉!”
她甚至開始幻想:“等以后隊伍壯大了,還能組個鬼兵儀仗隊,出門多氣派!看誰還敢說我們水云天窮酸!要是星月峽那些個王八蛋敢再來找茬,我就讓這群小鬼天天晚上去他們床頭唱搖籃曲!煩也煩死他!哈哈哈——”
“還有你們!”她目光掃過那些女嬰傀儡,摸了摸下巴,完全沒有使用童工的自覺,“雖然打架不太行,但端茶倒水、洗衣疊被、打掃房屋總可以吧?嘖,就是這模樣有點耍贗犯忝腔簧矸鄯勰勰鄣男u棺印包br>她嘗試著動了動手指,一縷神念如同絲線般牽向離她最近的一個傀儡——那是一個身形凝實了些、穿著殘破襁褓形態的小小女嬰傀儡,眼眶中的幽藍魂火微微閃爍。
她想試試這新煉化的傀儡是否順手,下達了最簡單的指令:抬起手臂。
然而,就在她的神念與傀儡核心連接的剎那——
“噗——!”
一股錐心刺骨的劇痛猛地從心脈處炸開!仿佛有一只看不見的手狠狠攥住了她脆弱的心臟,用力一捏!
緊接著,全身那些被陰氣強行撐開、千瘡百孔的經脈,如同被無數燒紅的細針同時穿刺,傳來令人窒息的灼痛和撕裂感!
她喉頭一熱,猛地俯身,一口暗紅色的、帶陰寒氣息的鮮血狂噴而出,濺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發出“嗤嗤”的輕響,將地面腐蝕出無數個小坑。
而那被她意念驅使的小女嬰傀儡,只是機械地、僵硬地抬了抬模糊的手臂,動作遲滯,毫無靈性可。
云染捂著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每一次咳嗽都牽扯著全身的傷痛,讓她眼前陣陣發黑。她內視自身,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強行吞噬怨氣提升修為,如同飲鴆止渴。她這具身體,尤其是心脈和經脈,早已不堪重負,成了布滿裂痕的琉璃器皿,脆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