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逾的指節輕輕敲擊著桌面,發出規律的輕響。
“還有呢?”
“還有……”凌云從懷中又取出一份獨立的密報,雙手奉上,“我們查到,睿王府的賬房,與北疆邊境的一位副將,有隱秘的資金往來。近三個月,共計有十萬兩白銀,分批次流入了那位副將的私庫。”
御書房內,空氣仿佛凝固了。
北疆,副將,十萬兩白銀。
在這西昭挑釁,戰事一觸即發的敏感時刻,這每一個詞都像是一記重錘,敲在人心上。
“通敵的實據呢?”齊逾的聲音冷了下來。
“暫無。”凌云低頭,“那位副將并非鎮國公的直屬,為人極為謹慎。所有的銀錢往來,都以生意投資為名。我們的人,暫時還找不到他與西昭接觸的證據。”
齊逾拿起那份密報,湊到燭火上,看著它化為灰燼。
“沒有證據,有時候,比有證據更好。”
他緩緩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沉沉的夜色。
睿王這只養了多年的肥羊,終于到了可以宰殺的時候。
但他,并不想就這么輕易地一刀了結。
“凌云。”
“臣在。”
“傳朕旨意,讓暗衛的人,盯緊那位副將。不要驚動他,他想做什么,就讓他去做。他需要什么‘方便’,就給他什么‘方便’。”
凌云的話語里透出一股森然的寒意。
“朕倒要看看,我這位皇叔祖,究竟想用這十萬兩銀子,在北疆買個什么東西回來。”
“另外,把睿王府與漕運勾結的證據,不經意間,泄露一份給都察院那個姓張的愣頭青御史。”
凌云一怔,隨即明白了齊逾的用意。
這是要敲山震虎,引蛇出洞。
“臣,遵旨。”
齊逾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卻毫無笑意。
睿王府內,燈火通明,絲竹悅耳。
睿王斜倚在鋪著白虎皮的大椅上,欣賞著堂下舞姬的曼妙舞姿,手中把玩著兩顆油光锃亮的文玩核桃。
他年近五十,養尊處優,面色紅潤,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年輕許多。
“王爺,您看這批新來的舞姬,身段可還入眼?”旁邊,他的長子齊宏獻媚地笑著,親自為他斟滿一杯西域進貢的葡萄酒。
睿王呷了一口,懶洋洋地嗯了一聲。
“還行吧。就是這樂曲,聽著膩歪。還是咱們北地的大曲聽著提神。”
齊宏眼珠一轉,立刻會意:“父親說的是。等過些時日,兒子一定給您尋摸幾個北地最好的樂師來。”
睿王瞥了他一眼,哼了一聲:“你懂什么。這樂師易尋,知音難覓啊。”
他的話語里,帶著幾分意有所指的自得。
父子倆正說著話,一名管家匆匆從外面走進來,附在齊宏耳邊低語了幾句。
齊宏面色微變,隨即揮手讓舞姬和樂師都退下。
“父親,宮里傳出消息。”齊宏壓低了聲音,“皇后把萬寶商行最賺錢的幾塊生意都剝離出去了,成立了個什么‘民安善堂’,說利潤全用來辦民學,搞醫藥。”
“哦?”睿王終于坐直了些身子,臉上露出幾分感興趣的神色,“那個女人,倒是有些魄力。這是怕人說她與民爭利,先自斷一臂,來買個好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