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領,不是我們不肯做,實在是……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他愁眉苦臉地訴苦。
“您說的這些,沸水煮被褥、烈酒洗傷口,還有石灰水,哪一樣不要錢?哪一樣不要人?后勤處那幫人,個個都是鐵公雞,一毛不拔。我們能要來些金瘡藥,都得看他們臉色。”
這番話倒是實情,也說出了傷兵營積弊已久的根源。
軍中資源有限,向來是優先供給前線作戰部隊,傷兵營這種只出不進的地方,自然是被一再克扣。
“我說了,人和物,我來解決。”
陳銳丟下這句話,轉身就朝外走。
“你們現在要做的,是把所有傷兵的傷口情況重新登記造冊,輕重緩急,分門別類。我回來之前,要看到一本清晰的冊子。”
他沒有給任何人反駁的機會,帶著親兵徑直走向了后勤處的方向。
留下滿屋子的人,面面相覷。
“他……他真去了?”
有年輕的醫官不敢相信。
“去就去唄,準得碰一鼻子灰回來。”
另一個醫官撇撇嘴,顯然不看好。
后勤處大院里,幾個庫兵正懶洋洋地曬著太陽。
見到陳銳一行人走進來,也只是掀了掀眼皮。
一個管事模樣的中年男人挺著肚子走出來,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
“喲,這不是陳副統領嗎?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
這管事姓王,在京營后勤混了十幾年,是個人精。
他早就聽說了這位新上任的副統領,一個斷了腿的國公府少爺,被太子殿下塞過來養老的。
因此,他的態度里,客氣是表面的,骨子里卻透著一股輕慢。
“王管事。”
陳銳開門見山。
“我需要一批物資,急用。”
他將一張早就寫好的單子遞了過去。
“干凈的麻布三百匹,烈酒五十壇,生石灰五百斤。”
王管事接過單子,只掃了一眼,就夸張地叫了起來。
“我的陳大統領!您這是要干什么?要重新修一座營房嗎?三百匹麻布?您知道這是多少士兵一個季度的衣料份例嗎?還有這烈酒,這可是給將軍們慶功時喝的,您要拿去……洗傷口?”
他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臉上的肥肉都在抖動。
“王管事,傷兵營的情況,你應該清楚。”
陳銳的臉色沉了下來。
“那些傷兵,隨時可能因為傷口腐爛而死。這些東西,是用來救命的。”
“救命?統領,話不能這么說。”
王管事把單子往旁邊一丟,攤開手。
“軍中用度,樣樣都有定額。您這單子上的東西,哪一樣都不合規矩。我這要是批了,上頭查下來,我可擔待不起。您是貴人,不在乎,我們這些小人物可是要掉腦袋的。”
他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嘴臉,滴水不漏。
陳銳的親兵上前一步,手已經按在了刀柄上。
“放肆!你敢這么跟統領說話?”
“哎哎哎,別動刀子嘛。”
王管事非但不怕,反而笑得更歡了。
“軍營里,最講規矩。我按規矩辦事,有什么錯?陳統領,您要是真想要,也行。拿著兵部或者太子殿下的手令來,別說五十壇酒,五百壇我都給您搬過去。”
他這是吃準了陳銳一個掛名副統領,不可能為了這點“小事”去驚動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