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臣……”陳銳的聲音有些哽咽,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么。
“不必多。”齊逾打斷了他,“這是你應得的。你比任何人都適合這個位置。那些將門宿將,看不起醫官,覺得那是下九流的行當。但你陳銳去了,就不一樣了。”
安國公府的嫡子,曾經的少年將軍,如今甘愿投身醫官體系。
這本身就是一個活生生的招牌,比任何政令都管用。
它能讓那些自視甚高的武將們,重新審視醫兵制度的重要性。
“去吧。”齊逾的語氣帶著一絲鼓勵,“用你的方式,去做你想做的事。不要辜負太子妃救你時,耗費的那些心血。”
“臣,領命!”
陳銳單膝跪地,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這一次,他不是為安國公府的榮耀,不是為個人的前程,而是為了一條全新的,充滿未知與挑戰的道路。
當他走出書房,午后的陽光落在他身上,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
他撫摸著自己那條微有不便的左腿,臉上沒有絲毫陰霾,反而露出了許久未見的,發自內心的笑容。
李知安從回廊后走出,看著陳銳遠去的背影,對齊逾輕聲說道:“他長大了。”
“是啊。”齊逾走到她身邊,與她并肩而立,“被你從閻王手里搶回來的人,總得有點不一樣。”
李知安笑了笑,心中卻在思索另一件事。
“蘇迪娜那邊,已經答應了。”她收斂了笑意,“她說服巴圖,不會太難。但如何保證,巴圖在得到我們的支持后,不會成為第二個拓跋宏?”
“所以,我們需要一把懸在他頭頂的劍。”齊逾的回答很平靜,“蘇迪娜就是這把劍。只要她在我們手里,巴圖就不敢有異心。更何況……”
他話鋒一轉:“一個完全依附于我們的西昭,總比一個充滿變數的西昭,要好控制得多。我們給他的權力,也能隨時收回來。”
李知安默然。
……
京營的傷兵營,常年彌漫著一股草藥和血腥味混合的復雜氣味。
這里是整個軍營里最不受待見的地方,陰暗、潮濕,充滿了傷兵們的呻吟和絕望。
陳銳穿著一身嶄新的醫官服飾,站在這片區域的入口處,眉頭緊緊皺起。
他身后跟著幾名戰戰兢兢的老醫官,他們看著這位新上任的“副統領”,心里都在打鼓。
一個養尊處優的國公府少爺,還是個斷了腿的廢人,跑來管他們這些大夫,這不是胡鬧嗎?
“陳……陳統領,”一個年紀最大的老醫官小心翼翼地開口,“傷兵營一向如此,條件簡陋,您……多擔待。”
陳銳沒有理會他,徑直走進一間最大的營房。
里面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十個傷兵,有的斷了胳膊,有的少了腿,空氣中絕望的氣息幾乎凝成實質。
看到有人進來,傷兵們只是麻木地瞥了一眼,隨即又轉回頭去,眼神空洞。
“把所有窗戶都打開,通風!”陳銳的第一道命令,就讓老醫官們愣住了。
“統領,不可啊!”老醫官急忙勸阻,“傷兵最怕受風,這要是染了風寒,可是會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