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回到桌前,將剛才未寫完的密折一氣呵成。
他詳細記錄了漕運貪腐的運作模式、關鍵人物、證據副本,以及自己身份暴露、遭遇威脅的整個過程。
他深知,這份折子一旦送出,將在朝堂之上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
寫完最后一個字,他將密折仔細封入一個特制的蠟丸之中。
他吹熄油燈,推開后窗,靈巧地翻了出去,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半個時辰后,在淮安城外一處僻靜的破廟里。
張潛將蠟丸交給了一個早已等候在此的黑衣人。
那人一身夜行衣,身形矯健,正是東宮的暗衛。
“加急,親手交到殿下手中。”張潛的聲音因為急速趕路而有些微喘。
黑衣人鄭重地點了點頭,接過蠟-丸,沒有一句廢話,身形一閃,便融入了夜幕。
看著暗衛消失的方向,張潛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棋盤上的主動權,已經交到了那位遠在京城的太子殿下手中。
東宮,書房。
夜色已深,燭火卻將室內照得亮如白晝。
齊逾合上最后一本奏折,指尖輕輕按壓著跳動的太陽穴。
監國理政千頭萬緒,饒是他精力過人,連日下來也感到了幾分疲憊。
就在此時,一道黑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書房一角,單膝跪地。
“殿下。”
是凌云的聲音,沉穩,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迫。
齊逾抬起眼,看向他呈上來的那枚其貌不揚的蠟丸。
這是他與心腹官員之間傳遞最高等級密信的方式。
能動用這東西,意味著出大事了。
他接過蠟丸,指尖用力,蠟殼應聲而裂,露出了里面卷成細筒的信紙。
信紙展開,張潛那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
齊逾的表情起初還很平靜,可越是往下看,他周身的氣息就越是森寒。
當看到“一箱金子”、“敬酒不吃吃罰酒”、“每年失足落水,找不著尸首的人,也不在少數”這些字眼時,他捏著信紙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好,好得很。
一群蠹蟲,竟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威脅朝廷欽差,威脅他親自派下去的人。
這已經不是貪腐,這是在掘大安朝的根基,是在公然挑釁他這個監國太子!
當他讀到最后,張潛寫下自己已經暴露,并且將計就計,反過來震懾住對方時,齊逾的胸中翻涌起一股混雜著怒火與欣賞的復雜情緒。
張潛此舉,雖是兵行險著,卻也是唯一能在瞬間奪回主動權的辦法。
只是,這一來,他也徹底將自己置于了明晃晃的刀口之下。
“砰!”
一聲悶響。
齊逾將手中的信紙重重拍在書案上,那張溫潤如玉的臉上,此刻覆著一層駭人的冰霜。
站在一旁的凌風,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他跟在太子身邊多年,極少見到殿下流露出如此外放的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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