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風波過后,宴會的氣氛變得微妙起來。
徐婉蓉被敬王妃尋了個由頭打發下去換衣服,實則是沒臉再待下去。而敬王妃的臉上雖然還掛著笑,但那笑意卻怎么也到不了眼底。
在座的女眷們也不再像之前那般隨意說笑,看向李知安的眼神里,多了幾分真正的敬畏。
她們意識到,這位太子妃,絕非傳聞中那個只靠太子寵愛和幾分運氣的商女。
敬王妃顯然不甘心就此落敗。
她很快調整好情緒,將話題引向了另一個方向。
“說起來,太子妃接管宮中事務也有些時日了,可還習慣?宮里的用度開銷,人情往來,比之外面府邸要繁瑣百倍,處處都是學問。不像我們,管著自家一畝三分地,清閑自在。”
這話看似關心,實則又是一個坑。
她意在點出李知安出身商賈,或許精于算計,但未必懂得皇家規矩和人情世故。管理后宮,可不只是會算賬就行。
一位與敬王妃交好的侯爵夫人立刻心領神會,接話道:“可不是嘛。就說這宮里的采買,哪一樣東西用哪個產地的,哪家供奉的品質最好,這里面的門道可深了。稍有不慎,不僅是花了冤枉錢,更是失了皇家的體面。”
下之意,你李知安一個外來戶,懂這些嗎?
李知安放下手中的銀箸,用餐巾輕輕擦了擦嘴角,動作優雅從容。
“夫人說的是。”她先是表示了贊同,隨即看向敬王妃,不答反問,“正好,我這幾日正在為端午節慶典的用度發愁,有幾處地方想不明白,還想請教一下王嬸和諸位夫人。”
敬王妃心中一動,以為她終于露怯了,連忙道:“太子妃但說無妨。”
李知安微微一笑,開口道:“我看了往年端午的賬冊,單是用來賞賜百官的香囊,內造府的預算就要三千兩白銀。我尋思著,這香囊里的香料,雖用了些名貴的,但也不至于如此昂貴。后來我讓內廷司的人將香料單子拿來一看,才發現其中一味‘龍涎香’,每年都要從西洋商人手中高價購入。”
她頓了頓,環視眾人:“但這龍涎香,并非不可替代。我查了古籍,也問過太醫院的院判,用東海進貢的‘瑞腦’配上幾種草藥,制成的香丸,不僅香氣更清雅持久,還有安神醒腦的功效,成本卻不及龍涎香的三成。我已讓內造府試制了一批,效果極好。如此一來,光這一項,便能省下兩千多兩銀子。”
她話說得平鋪直敘,像是在探討一件尋常事,但在場的夫人們聽了,卻是心頭一震。
在她們看來,宮中用度,向來是沿用舊例,奢侈一些也代表著皇家臉面,誰會去深究這其中的成本?
可這位太子妃,不僅去查了,還找到了替代品,甚至連功效和成本都算得清清楚楚。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會算賬了,這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精明和對事務的掌控力。
不等眾人消化完,李知安又拋出了第二個問題。
“還有分派給各宮的粽子。往年都是由御膳房統一制作,費時費力,還時常有宮人抱怨分到的口味不合心意。我便想著,不如將原料按份例發下去,各宮自己動手包。如此一來,御膳房省了力,各宮也能按自己的喜好來,豈不兩全其美?省下的人力,正好可以去加緊趕制慶典上要用的彩燈和龍舟。”
這一條條,一件件,說得有理有據,清晰透徹。
她不是在請教,她分明是在用這些實際的例子,展示自己的能力和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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