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
它直接將徐婉蓉那點不可說的心思,變成了“不懂事”、“不顧名節”的魯莽行為。還將敬王妃從一個為侄女鋪路的精明長輩,打成了一個“思慮不周”的糊涂人。
徐婉蓉的臉“唰”地一下變得慘白,繼而漲得通紅,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手指緊緊地攥著衣角,幾乎要將那華貴的布料撕碎。
敬王妃的臉色也極為難看,像是被人當眾打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
李知安卻仿佛沒看到她們的窘迫,繼續溫聲說道:“再者,太子殿下近來遵醫囑靜養,調理身子,聽不得這般情意纏綿的靡靡之音。他如今,反倒更愛聽些鄉野小調,說是有助于安神。前幾日,我隨口哼了首江南的《采茶歌》,他還夸有趣,讓我多唱幾遍呢。”
此一出,滿場皆驚。
這句話的殺傷力,比之前那句更甚。
它不僅徹底否定了徐婉蓉精心準備的表演,還將她引以為傲的“高雅”品味,貶低成了“靡靡之音”。
更重要的是,李知安用一句輕描淡寫的“我隨口哼了首”,便將她與太子之間那種外人無法插足的親密日常,展露無遺。
那是正妻才有的底氣和隨意。
你費盡心機彈奏《鳳求凰》又如何?太子愛聽的,是我哼的采茶小調。
高下立判。
在座的夫人們,一個個都成了精的,哪會聽不出這其中的機鋒。看向徐婉蓉的眼神,已經從剛才的玩味,變成了幾分同情和看好戲的幸災樂禍。
這位新上任的太子妃,看著溫和,手段卻如此凌厲。
三兩語,不見一個臟字,就將敬王妃和徐婉蓉精心策劃的一場好戲,拆得七零八落。
這哪里是商賈的小聰明,這分明是深諳人心的陽謀!
花園里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凝滯,連絲竹聲都仿佛停了。
最終,還是敬王妃強撐著笑臉,打破了這片尷尬。
“太子妃教訓的是,是臣妾思慮不周了。”她的聲音有些發緊,“婉蓉,還不快謝謝太子妃的教誨。”
徐婉蓉咬著下唇,眼中含淚,不情不愿地福了福身子。
“多謝……太子妃娘娘教誨。”
那聲音,細若蚊蠅,充滿了委屈和不甘。
李知安坦然受了這一禮,仿佛真的只是在教導一個不懂事的晚輩。
她端起茶,輕輕吹了吹浮沫,不再看那二人。
今日這第一陣,她贏得干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