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才聽得太后一聲輕微的冷哼,聲音里聽不出喜怒。
“康健?哀家這些日子,憂思不解,心緒難寧,如何能康健得起來?”
齊遙心下一突,面上卻故作不解,抬頭關切問道。
“皇祖母乃天下最尊貴之人,有何煩心事竟讓皇祖母如此勞神?孫兒愿為皇祖母分憂。”
太后這才緩緩睜開眼,那雙看似渾濁的老眼深處,卻透著精明的光,直直地看向齊遙,并不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道。
“老三,你可是有好些日子沒來哀家這慈寧宮走動了,是近來事務繁忙,還是……聽了什么人的話,覺得哀家這兒,來得越少越好?”
齊遙聞,心中猛地一凜。
他這些時日刻意減少來慈寧宮的次數,確實存了疏遠之意。
一來是母妃叮囑,二來也是暗自盤算,不愿過早被太后牢牢綁住,事成之后反受掣肘。
卻不料太后竟如此直接地點破,且語氣雖平淡,其中的不滿與敲打之意卻顯而易見。
他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心思電轉間,額角竟微微滲出了細汗。
太后見他沉默不語,眼神閃爍,分明是在急速思量如何應對,便又淡淡地追問了一句,聲音不高,卻帶著無形的壓力。
“老三,可是沒聽到哀家問話?”
這一聲如同重錘敲在齊遙心上,讓他驚得幾乎要跳起來。
他連忙收斂心神,垂下頭,做出惶恐又愧疚的模樣。
“皇祖母息怒!孫兒……孫兒近日未能常來探望皇祖母,心中實在有愧,只是……只是其中有些緣由,孫兒……孫兒實在難以開口。”
他試圖將責任推諉,語間透出幾分為難。
太后目光如炬,靜靜地看著他表演,緩緩道。
“難以開口?有何難以開口?莫非是與你的母妃有關?”
她語氣平淡,仿佛只是隨口一猜。
齊遙卻聽得心頭狂震,駭然失色。
太后怎么會知道母妃不喜他與慈寧宮過往太密?
她安插在母妃那邊的眼線竟已如此之深?還是她僅憑猜測便能一語中的?
這種仿佛一切盡在他人掌握的感覺,讓齊遙不禁也背脊發涼。
但他還是強自鎮定,暗自慶幸方才沒有胡亂編造理由,此刻正好順勢而下,面露難色,支吾道。
“皇祖母明鑒……母妃她……她也是關心則亂,對許多事難免多有忌憚,故而……”
太后聞,臉上竟露出一絲堪稱“慈祥”的笑容,仿佛十分理解似的,點了點頭。
“哀家知道,柔妃性子是謹慎了些,她也是真心為你考量,生怕你行差踏錯,才會對哀家這兒乃至許多事都存著幾分忌憚,做母親的難免如此,哀家不怪她。”
她這話說得十分大度體貼。
齊遙聞,心下頓時一松,以為這番說辭已然將太后糊弄過去,正暗自慶幸,緊繃的神經剛要放松。
卻不料,太后話鋒倏地一轉,語氣依舊溫和,內容卻銳利如刀,意有所指地道。
“柔妃如何想那是她的事,重要的是,老三你……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你可還相信你這個皇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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