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馥舒梅素,盤花卷燭紅。
陳府的新年家宴熱鬧無比。
大家都在向陳文益和陳宴敬酒。
恭喜陳文益康健平安。
恭祝陳宴在即將到來的春闈中金榜題名。
陳宴喝了不少酒,回到客居時已過子時。
丫鬟們早就準備好了醒酒湯,正在灶上溫著,青岳連忙端過來。
陳宴沒喝,而是走到桌邊,看著托盤里放著的衣裳。
一件大紅織金的錦袍,紅得熱烈耀眼,金線在袖口衣擺勾勒著卷草紋,猶如浮光躍金。
正是用素錦拿回來的那匹京緞裁的。
還記得他收下這匹緞子時,葉緋霜那目瞪口呆的錯愕神色。
陳宴勾了下唇角。
小姑娘,玩脫了吧?
喝了醒酒湯,沐浴完,陳宴試了一下這件衣服。
量體裁衣,自然合身,只是當他看見鏡子里映出的人時,還是覺得哪里都別扭。
太不習慣了。
陳宴搖了搖頭,脫衣上床。
這段時間沒有怎么做夢,他得以安睡。
可是今晚,這種安眠就被打破了。
在夢里,他也讓人裁了一件大紅織金的錦袍。
穿好后,他站在鏡前整理袖子,問身邊的錦風:“如何?”
錦風贊道:“公子風華絕代。”
鏡子里映出的人,紅衣玉容,郎艷獨絕。
但有些沉戾,有些陰郁。
即便揚唇微笑時,眉宇間也有些散不去的悒悒不歡。
為了配這身大紅錦袍,他沒有戴玉冠,而是用一頂金冠束發。
給他束發的丫鬟紅著臉嘆:“公子可真好看,就像,就像……”
陳宴靠在椅子里,閉著眼睛,懶散地問:“像什么?”
丫鬟小聲說:“像新郎官兒。”
陳宴愉悅一笑,隨手摘下一枚玉扳指扔給丫鬟:“說得好,賞你了。”
出了房間,外邊已是皓月當空。
陳宴對錦風說:“乘車,今天不騎馬。”
別把他的衣裳給弄亂了。
馬車離開府邸,向城外駛去。
錦風看陳宴一會兒整整袖口,一會兒理理袍角,怎么都不自在的樣子,忍不住問:“公子既然不習慣,干嘛還要這么穿?”
“因為要去以色侍人啊。”
錦風懷疑自己耳朵壞掉了:“什么?”
“不都說女為悅己者容嗎?男也要為悅己者容啊。”陳宴倒是說得相當坦然,“她總想看我穿紅,我就穿給她看。”
錦風小聲嘟囔:“公子何至于去討好旁人?”
“我讓她生氣了啊。”陳宴一本正經地問,“把人惹生氣了,不得想著法子哄人高興嗎?這不正常?”
轉眼間,陳宴就出現在了一處小院內。
他問院中的婆子:“姑娘好些了沒有?”
“好多了,今天咳得少了,已經吃完藥歇下了。”
陳宴“嗯”了一聲,貌似滿意。
走到門口,陳宴又整理了一下衣襟發冠,撫了撫袖口,這才推門進了屋里。
房間內還有未散去的淡淡的藥味,略微發苦。
陳宴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撩起簾子,看見擁被而眠的人。
葉緋霜的臉色不是很好,有些蒼白,唇上也沒什么血色,睡得太安穩,眉頭在睡夢中也沒有松開。
陳宴抬手摸向她的眉心,特別輕地按了一下。
葉緋霜動了動,陳宴以為她要醒了,立刻收回手,負手一本正經地站在床邊。
他覺得自己這個姿勢應該不錯,她一睜眼就能看到一個長身玉立的郎君。
然而她沒醒,不知道夢到了什么,眼角流下一行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