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萬存定期,剩下的全買那什么股票!
林縣長不是說能優先入股工坊嗎?
我要入那個五金廠!
聽說那廠子造的東西,連太原府都搶著要!”
柜臺后負責股權登記的專員立刻接洽,詳細解釋著目前可認購的工礦項目、預估分紅以及未來公司上市后的股權轉換規則。
年輕地主聽得眼睛發亮,連連點頭,仿佛已經看到了機器轟鳴、銀元滾滾而來的景象。
一股無聲的浪潮在涌動。
一張張承載著家族歷史的地契被收走,換回的是印刷著復雜條款的債券、股權憑證或銀行存單。
祖輩積累的、看得見摸得著的土地,正在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被量化、被切割、被轉化為一種全新的、充滿風險卻也蘊含巨大可能的資本。
與此同時,領航者公司新掛牌的土地規劃與墾殖處內,一片忙碌景象。
這里沒有縣衙的威嚴,更像一個巨大的工坊調度中心。
墻上掛滿了新繪制的長治縣大幅地圖,上面用不同顏色的線條和區塊,清晰地劃分出剛剛從地主手中收購來的、以及原本屬于官府的荒地、灘涂。
每一塊土地都標注了面積、土質等級、水源狀況。
穿著深藍工裝、臂章上繡著“墾殖”字樣的人員腳步匆匆,抱著厚厚的冊子穿梭于巨大的地圖和擺滿文件的條桌之間。他們不再是管理佃戶的老爺,而是變成了土地資源的規劃師和調度員。
“王家集交割的八百畝水澆地,土質優等,靠近辛安泉引水渠支線,劃入甲字一號糧作區!”
“李堡那片三百畝坡地,土質中等偏下,但光照充足,標記為丁字七號經濟作物試驗區,準備試種硯哥兒提供的改良蓖麻品種!”
“城西那片鹽堿灘涂,面積一千二百畝,水源有保障但需改良。調撥土壤改良組優先處理!石灰、石膏、腐殖土需求清單立刻下到工業區原料科!”
“所有新劃入土地,原有田埂、地界標記,三天內全部推平!統一按照新規劃田畝圖,重新丈量定界!水利組同步跟進,按圖開挖支渠毛渠!”
命令清晰、簡潔、高效。
沒有討價還價,沒有地界糾紛,一切都在統一的藍圖下迅速推進。
大量手持鐵鍬、十字鎬的力字牌工人,開始出現在那些剛剛易主的土地上。
曾經分割得支離破碎、標志著各家私產的田埂、界石被無情地推倒、鏟平。
大地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撫平了褶皺,露出了它本應遼闊的胸膛。
空氣中彌漫著新鮮泥土的氣息、石灰粉的味道,以及一種前所未有的、屬于集體力量改造自然的勃勃生機。
大型畜力深耕犁(由工業區五金廠新制)被套在健壯的馱馬身上,在規劃好的巨大田塊里,拉出一道道深翻的、散發著肥沃氣息的黑色泥浪。
幾個遠遠站在地頭高坡上觀望的原先地主,看著自家(曾經)的土地上那熱火朝天的景象,看著那熟悉的地界被徹底抹平,融入一片望不到邊的、整齊劃一的新田疇,心情復雜難。
有失落,有空虛,但看著手中那疊嶄新的債券或股權憑證,又隱隱生出一絲自己也參與其中的奇異感覺。
長治縣的土地,第一次擺脫了千百年來小農經濟的細碎分割,在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驅動下,被整合、被規劃、被喚醒,準備迎接一個規模空前、也寄托著無數人安家立業夢想的春耕。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