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棟青磚雞舍在秋陽下挺立著,空氣里除了熟悉的雞糞味,更多了一股子熱烘烘、鬧騰騰的活力。
雞叫聲不再是稀稀拉拉,而是連成了片,高高低低,像無數個小哨子在你耳邊吹,吵得人腦仁兒嗡嗡響,可這嗡嗡聲里透著的,是實實在在的興旺。
林硯剛走近,雞舍那扇厚實的木門“吱呀”一聲就被推開了。
六嬸卷著袖子,臉上帶著忙碌的紅光,一眼瞧見他,立刻把手在圍裙上蹭了蹭,快步迎上來,笑容堆了滿臉:“哎喲我的硯哥兒!
可把你盼來了!快,快進來瞧瞧咱們的家底兒!
保管嚇你一跳!”
她聲音洪亮,底氣十足,不由分說就拉著林硯的胳膊往最大的那棟雞舍走。
一腳踏進雞舍,林硯也忍不住微微睜大了眼。
好家伙!
眼前簡直是一片羽翼的海洋!
一排排整齊的籠架向深處延伸,幾乎望不到頭。
籠子里密密麻麻擠滿了精神抖擻的母雞,紅冠鮮艷,羽毛光滑油亮,啄食、喝水、撲騰翅膀,動作麻利,整個雞舍充滿了活力十足的“咕咕噠”聲。
籠架下方,特制的接蛋槽里,白花花、棕紅色的雞蛋鋪了一層又一層,像給地面鑲了條流動的寶石帶,晃得人眼花。
這數量,比他上次來時,不知翻了多少番!
“硯哥兒你看!”六嬸興奮地指向掛在墻邊的一本厚厚記錄簿,手指激動地點著上面的數字,“三個月!
就這三個月!
咱們的雞群,像是吃了仙丹!
從當初的五百,滾雪球一樣滾到了這個數!”
她張開手掌,翻了一下,“兩萬兩千多只!
光是下蛋的母雞就占了快一萬八千!
剩下的全是后備小母雞和那些雄赳赳的公家伙!”
她翻開記錄簿的某一頁,指著一行行密密麻麻的數字,聲音帶著壓不住的亢奮:“看這產蛋量!
現在一天,就這一天,能收一萬八千多枚蛋!
穩穩當當!
按這光景算,一萬八千只母雞,平均每只一天能下一個蛋還拐彎!
這放在以前,做夢都不敢想啊!”
她看向林硯的眼神,充滿了不可思議和由衷的佩服。
林硯點點頭,小臉上沒什么波瀾。“受精率?”
“好著呢!”六嬸立刻回答,“有那些壯實公雞在,受精蛋穩穩占七成!都按你的吩咐,挑最好的送孵化室了!”
說到孵化室,六嬸臉上的興奮勁兒更足了,拉著林硯就往外走:“走!硯哥兒!孵化室那邊才叫熱鬧!去晚了都擠不進去!”
推開孵化室那扇包裹著厚厚草簾的木門,一股帶著濃郁生命氣息的暖濕氣流撲面而來。
室內溫度比外面高不少,值守的幫工正全神貫注地盯著溫度計和水盆,小心地調節著進氣口。
而眼前的景象,才真正稱得上壯觀!
巨大的孵化室里,一排排特制的多層竹木孵化架幾乎占滿了空間。
此刻,靠近門口的這一大片區域,孵化盤里早已不是一枚枚安靜的蛋,而是鋪滿了毛茸茸、嫩黃或淺褐的小絨球!
成千上萬只剛出殼不久的小雞雛擠擠挨挨,發出細弱卻充滿生機的“嘰嘰”聲,匯成一片巨大的、充滿希望的背景音。
“這一批,昨天剛出完!”六嬸指著這片黃色的海洋,聲音激動得有點發顫,“整整三萬枚受精蛋!
出殼率快到九成五了!
活了快兩萬九千只小雞仔!
硯哥兒,這可是活生生的兩萬九千條命啊!
擱在以前,能活下一半就是老天爺賞飯吃了!”
她看著那些蠕動的小生命,眼圈都有些發紅。
旁邊,另一批數量同樣驚人的受精蛋正躺在孵化盤里,安靜地享受著恒溫的孕育。
更遠處,第三批蛋剛剛被小心翼翼地碼放進去。整個孵化室如同一個高效運轉的生命工廠。
“好。”林硯的目光掃過這繁忙的景象,平靜地應了一聲。
他轉向六嬸,問起另一件事:“嬸兒,秋收剛過,村里榨油坊那邊出來的豆粕,你要利用起來!”
六嬸顯然早有準備,立刻報出數字:“用著那!
榨油坊的老周頭前兒還跟我念叨呢,說光豆粕就堆了足足五十九萬五千零八十斤!
沉甸甸的,占了好大一片地!
按你的吩咐,剩下的豆粕,一粒都沒糟蹋,全用油布蓋得好好的。”
林硯點點頭:“嗯。豆粕是好東西,蛋白高。
以后雞的飼料,尤其是那些正在長骨架的后備小母雞和肉雞,豆粕的比例要慢慢加上去,頂替一部分麩皮和米糠。
具體加多少,你跟老周頭商量著來,看看雞的腸胃受不受得住,糞便有沒有異常。
麩皮米糠也別斷,搭配著用。
這幾十萬斤豆粕,雞場只要有三成,就是咱們雞場明年開春打硬仗的糧草了,得用好了。”
“明白!硯哥兒!”六嬸用力點頭,眼神發亮,“有這些豆粕墊底,咱心里就更有譜了!
雞吃了長膘快,下蛋更勤,這道理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