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芷揮了揮手，臉上最后一點血色都沒有了：“全都下去吧。”

“沒傳喚，不許進來。”宮女們如獲大赦，躬身魚貫而出。

殿門又關上了，世界歸于寂靜。

強撐著的氣勢就像潮水一般消退了，云芷狠狠地依靠在引枕上，閉著眼睛用手按住了疼痛的太陽穴。

短暫勝利卻不能帶來片刻的安寧。

更深的危機感如同巨網當頭罩下，夢柔，只是一個棋子罷了。

今日折了她，明日會有人折我。

那雙看不見的手，可以使用九轉凝神香，抹掉凈經坊的所有痕跡，操控三年前的那場“意外”…它還躲在暗處，冷冷地看著她。孤立無援。

但這一次，不是絕望，是清醒到極致的警覺。

她在懸崖邊行走，四周迷霧彌漫，腳下步步危機。

凈經坊的線索！那根被砍掉的線索就是她唯一的脫困之路了！

云芷的指尖在冰冷的榻旁雕花上毫無意識地滑動，腦袋里因為極度疲倦而瘋狂地運轉著。

內務府檔案庫…“九轉凝神香”的用度…怎么才能不讓人家知道，拿到它？正常手段等于主動送死。

她目光不經意地落在妝臺上，停在那張精致的皇后壽宴流程單上，心臟驟然收緊，一個大膽又瘋狂的計劃瞬間在腦海里成型。

皇后壽宴，宮中上下、百官齊聚一堂、萬眾矚目之下歌舞升平。

而混亂才是最好的掩護。

當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前臺的時候，她或許能有潛入后臺的機會。

這個想法，把她的血液也給燒熱了。很危險。

但是，這是我唯一的希望。

此時，武英殿里。蕭墨寒煩躁地把軍報扔到桌面上。

沒有點燃蠟燭，月光從窗戶照進來，在他黑色龍袍上落下一層冰冷的銀霜。他拂退身邊所有內侍，孤身立在黑暗里，周身的壓力，低到能將人的骨頭壓碎。

北疆戰事令他擔憂，可最讓他心神不定的卻是云芷那一雙決絕的眼睛。

當她把玉佩還給他的時候說：“殿下，恩斷義絕”，此時的玉佩就握在他手中，燙手。可她的手卻是冰涼的。

萃芳軒里“砰—”珍貴的汝窯花瓶被夢柔踩得粉碎，碎片飛濺。

“云芷！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她瘋狂地砸碎自己所能打的所有東西，一張美麗嬌艷的臉被無盡的怒火擰成一個樣子。

發泄完之后，她蜷縮在一片狼藉之中，胸口急劇起伏，而眼神漸漸地平復下來，淬煉出毒液。禁足嗎。正好。給她一個無人打擾、暗中布置的機會。

她召來心腹宮女，低聲叮囑，一字一頓地說著。仇恨的目光投向了長信宮方向。

云芷你等著，皇后壽宴就是你的死期！

夜里已經很深了。長信宮里燃起的燈火，投射到云芷蒼白平靜的臉龐上，在她的面龐之上勾勒出堅強的線條。

最初的疲憊感已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破釜沉舟般的決絕。

她慢慢抬頭望著窗外墨色的天空。

她那雙疲憊的眼睛里燃起了兩團幽暗的火光，壽宴會成為她的下一個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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