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邊喝彩聲瞬間炸開來,連齊珩都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贊了句“好身手”。
可這滿場熱鬧,落在恭華眼里,卻只剩刺目的紅與礙眼的青。
她立在下場的球員之列,一身玄色勁裝襯得面色愈發沉冷,指節無意識地攥緊了腰帶。方才陸曜凌空翻身時,她看得清楚,他眼底半分對賽場的專注都無,唯有望向看臺那抹正紅時,才泄出幾分真切的暖意;而陳稚魚望著陸曜的眼神,更是黏得化不開,那是獨屬于夫妻間的、旁人插不進半分的親昵。
恭華喉間發緊,指尖泛白。她今日特意換上勁裝,原是想在眾目之下面前展露幾分英氣,更想讓陳稚魚瞧瞧,自己并非只有公主的嬌貴,亦有不輸男兒的利落。
可此刻,場上的喝彩、陸曜的得意、陳稚魚的淺笑,都像一根根細針,扎得她心口發悶。
尤其是陳稚魚望向陸曜時,那毫不掩飾的歡喜,讓恭華心底翻涌的情緒漸漸沉下去,凝成一片化不開的蔭翳——那是她求而不得的東西,卻被陸曜如此輕易地握在手中,還這般招搖地晾曬在眾人面前。
風卷著場邊的柳絲掠過,恭華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移開目光,可眼角余光里,那抹正紅仍在與石青遙遙相望,連空氣里都似纏上了旁人無法窺探的甜意。她垂在身側的手,終究是又緊了緊。
哨聲一響,牛皮蹴鞠被裁判一腳踢向場中,原本還帶著幾分拘謹的球員們瞬間動了起來。
石青色與明黃色的身影勢如破竹,在綠茵場上穿梭,馬蹄袖揚起的風都裹著幾分凌厲——只是再激烈的爭搶,到了齊珩身側,總有人下意識慢半拍,要么故意漏了截球的時機,要么傳球時避開他的方向,連帶著場邊的喝彩都顯得有些小心翼翼。
齊珩帶球奔了兩步,余光瞥見身側侍衛明明有機會搶斷,卻故意偏了腳,不由挑眉隨即失笑搖了搖頭。
他腳下一頓,將球穩穩停在身前,抬手止住了逼近的球員,朗聲道:“今日是踢球取樂,不是君臣奏對。誰若還這般束手束腳,不肯出全力,待會兒朕可要用宮規罰他抄十遍《武經總要》!”
這話半是玩笑半是認真,話音剛落,場中先是一靜,隨即爆發出更熱烈的動靜。
先前還刻意避讓的球員們瞬間松了勁,一名武將出身的侍衛率先發難,腳下生風般沖向齊珩,竟真的伸手去截球。齊珩眼底笑意更濃,不退反進,足尖一挑將球傳給身側的陸曜,動作利落干脆。
陸曜接住傳球,轉身便與迎面而來的對手纏斗起來。石青勁裝在人群中穿梭,墨玉簪尾的銀鈴偶爾響起,卻絲毫不見慌亂。
他余光掃過看臺,那抹正紅依舊穩穩立在原地,隨著賽況的激烈,陳稚魚手中握著團扇,目光緊緊跟著他的身影,連扇風的動作都慢了幾分。
陸曜心頭一熱,腳下力道更足,竟帶著球連過兩人,直逼對方球門,引得場邊叫好聲此起彼伏。
恭華站在下場入口處,望著場上驟然放開的局勢,臉色卻未緩和半分。
她看著皇兄與陸曜配合默契,看著陸曜每一次帶球、傳球時,總會下意識朝看臺那抹紅的方向瞥去,連贏球的喜悅都要先與陳稚魚分享。
不知他在嘚瑟些什么?
不知道驕兵必敗嗎?
可偏偏今日老天似乎都厚待他,次次都能讓他利落的得分,場上的歡呼聲一聲高過一聲,男子的有,女子的聲更大。
京中的青年才俊不知凡幾~可平心而論,其中翹楚當屬陸家人,陸家的兄弟在賽場上絕對是打眼的存在,再加上他們是天子近臣,三個人站在一起,意氣風發,惹得含情之眸頻頻送去,而他們毫不察覺。
風卷起她玄色勁裝的衣角,她指尖按在腰間極短的墜子上,指腹反復摩挲著冰涼的紋路,眼底的蔭翳又深了幾分——這滿場的熱鬧,終究是旁人的,今日的陸曜,得意的很,也顯眼的厲害,沒幾個男人有他這么張狂的,而陳稚魚,自會被他這模樣哄騙了去。
呵,騙騙心思單純的女人青睞可以,卻騙不過她的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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