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節點之后,并非想象中的穩定通道,而是一片更加狂暴、更加無序的虛空亂流。
這里沒有方向,沒有時間,沒有物質。只有無窮無盡、色彩斑斕卻又充滿毀滅性能量的風暴在嘶吼、碰撞、湮滅。巨大的空間碎片如同冰山般漂浮、撞擊,時而出現的引力旋渦能輕易將一顆星辰撕成粉末。混亂的法則絲線如同鞭子般抽打著一切闖入者,其中蘊含的規則力量層次,遠高于張亮所來的下界。
即便以張亮無相境大圓滿的修為,身處于這片亂流之中,也感覺如同怒海中的一葉扁舟,隨時可能傾覆。他撐起強大的護體靈光,周身吞噬之力形成旋渦,不斷撕扯、吸收著沖擊而來的混亂能量,時空之力則被他運用到極致,在無數危險的間隙中艱難穿梭、規避。
每一步都重若千鈞,每一刻都在劇烈消耗著他那在下界堪稱浩瀚無邊的法力。他感覺自己像是背負著整個世界的重量在泥沼中前行,舉步維艱。原本以為達到此界巔峰便可縱橫寰宇,沒想到在這界壁之間的虛無地帶,竟顯得如此吃力。
“難怪蝕心魔主要依靠特定通道,而非強行橫渡……這虛空亂流,果然可怕!”張亮心中凜然,更加謹慎。他憑借著與上界節點接觸時殘留的一絲微弱感應,以及自身對空間方向的模糊直覺,朝著一個認定的方向艱難跋涉。
不知在亂流中掙扎了多久,或許是一瞬,或許是萬年,在這里時間毫無意義。就在張亮感覺自身法力消耗過半,心神也漸感疲憊之時,前方那永恒混亂、色彩斑駁的虛空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異樣的“點”。
那是一個穩定、溫暖、散發著柔和白光的存在。隨著距離拉近,那光點逐漸放大,最終清晰地呈現在張亮眼前――那竟然是一座孤零零懸浮在狂暴亂流中的……小木屋!
木屋古樸無華,仿佛由最普通的木材搭建而成,屋檐下甚至還掛著一串風鈴,在無聲的亂流中自然搖曳。更令人驚奇的是,小木屋周圍大約十丈的范圍,風平浪靜,所有的空間碎片、能量風暴、法則亂流,在觸及這個范圍時,都如同撞上了無形的壁壘,自然而然地滑開、平息。小屋前,甚至還有一小片用不知名玉石圍起來的花圃,里面盛開著幾簇淡藍色的、形似蝴蝶的小花,在絕對虛無的背景映襯下,顯得如此生機勃勃,如此不可思議!
這片安寧的綠洲,與周圍毀滅一切的亂流形成了極其強烈的對比,讓早已疲憊不堪的張亮精神一振,仿佛在無盡的沙漠中看到了甘泉。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確認那安寧區域并無危險后,才一步踏入其中。瞬間,所有的混亂、撕扯、噪音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喻的寧靜與祥和,連體內躁動的法力都平復了幾分。
他走到木屋門前,正猶豫著是否要敲門,那扇看似普通的木門卻“吱呀”一聲,自己打開了。
門內,走出一個女子。
看到這女子的瞬間,張亮不由得怔住了。
她穿著一身簡單的素白衣裙,容顏清麗絕倫,眉眼之間,竟然與下界玄天宗的霜月有著七八分的相似!只是氣質截然不同,霜月是清冷中帶著溫柔,如空谷幽蘭;而眼前這女子,眼神則更加靈動跳脫,帶著一種不諳世事般的純凈好奇,周身流淌著一種與這片虛空相融的、空靈縹緲的氣息。
她看向張亮,那雙酷似霜月的眼眸眨了眨,突然開口,聲音清脆悅耳,如同玉石交擊,帶著一種奇異的魔力,瞬間撫平了張亮因長時間在亂流中掙扎而殘留的焦躁與疲憊。
“怎么這么長時間才來這里?”
張亮心中巨震!這話語平淡,卻蘊含著巨大的信息量!她認識我?她知道我會來?還等了我“很長時間”?
“你……認識我?”張亮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謹慎地問道。
女子笑瞇瞇地搖了搖頭,歪著頭打量他,那神態竟有幾分天真爛漫:“我不認識你呀。”她頓了頓,在張亮更加疑惑的目光中,補充道:“但是我在等你。”
等我?一個在界外虛空中、神秘小屋前的、酷似霜月的陌生女子,說她一直在等自己?張亮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脊背升起,這比他面對蝕心魔主和虛空亂流時,更加感到詭異和莫測。
就在這時,小木屋內,一個蒼老而溫和的聲音傳了出來:“小丫頭,別調皮了,嚇到客人。讓他進來吧。”
女子吐了吐舌頭,側身讓開:“爺爺叫你進去呢。”
張亮深吸一口氣,既來之,則安之。他邁步走進了這小木屋。
屋內的陳設極其簡單,一桌,兩椅,一榻,桌上有一套粗陶茶具,壁上掛著一幅看似隨意涂抹、卻蘊含著某種難以喻道韻的山水畫。而坐在桌旁那張椅子上的,是一位身著葛布麻衣、須發皆白、面容慈祥的老者。
看到這老者的面容,張亮再次大吃一驚!
這老者的容貌,竟然與下界的老瘋子有著驚人的相似!同樣是皺紋堆壘,同樣是眼神渾濁中透著看透世事的滄桑,只是眼前這位老者,身上沒有絲毫力量波動,卻給人一種仿佛與整個虛空融為一體、深不可測的感覺,遠比下界的老瘋子更加內斂,更加……浩瀚!
老者慈祥地看著張亮,仿佛在看一個期待已久的后輩,微笑著點了點頭:“小伙子,不必驚訝。坐吧。”
張亮依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下,心中的疑惑已經達到了。
老者似乎能看穿他的心思,不待他發問,便緩緩開口道:“我們的確等了你很久了。從你靈魂深處那一點‘真靈’被標記,開始這段非凡旅程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在關注,在等待。”
“標記?真靈?”張亮捕捉到關鍵詞,心中的謎團似乎找到了一個線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