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元勤本以為江云帆早已經死了。
他聽聞老爺子那日大發雷霆,親手杖打江云帆,下手幾乎是使出了全力。
要知道,祖父雖已年邁,卻也是一位實打實的七品高手,含怒一擊,力道何其沉重。
因此,江云帆當時被打得渾身浴血,慘嚎聲撕心裂肺,最后是像一條死狗般,生生爬出了江府大門。當時夜已深沉,醫館閉門,診鋪歇業,以他那樣的重傷,再加上本就孱弱的體格,能撐到第二天日出都算是邀天之幸。
即便他僥幸未死,也必定會落下個終身殘疾。
對于本就一無是處的江家三少爺而,這無疑是致命的打擊,最終的結局,注定是餓死街頭。
可江元勤萬萬沒有想到,那個他斷定必死的家伙,不僅活生生地出現在了鏡源縣,并且,看樣子還與眼前這位風韻獨具、成熟美艷的客棧老板娘關系匪淺。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江元勤的神色立刻嚴肅起來。
他收斂起方才的倨傲,目光中帶著幾分關切,望向白瑤:“在下確實是江云帆的堂兄。敢問老板娘,可知他如今身在何處?”
“與你無關。”
白瑤的回應依舊冰冷如霜,甚至那雙清亮的眼眸里,還毫不掩飾地添上了幾分厭惡。
依照她平日的經營之道,作為客棧老板娘,對待任何客人都應笑臉相迎,哪怕心中再如何看不慣對方。
但今天截然不同,因為站在她面前的,是江云帆和江瀅的堂兄。這兩天白瑤聽江瀅提到過,這位堂兄為人十分不善,可以說把他倆是從小欺負到大。
別的事情可以不在乎,可一旦牽扯到江云帆,她的態度便無比明確!
冷冷地拋下這句話,白瑤便不再理會對方,果斷拉起江瀅的手,轉身向著客棧的后廚走去。
江元勤呆呆地注視著她們離去的背影,在原地愣了片刻。
“這江云帆……到底怎么回事。”
他實在有些想不明白,眼前這位姿容絕色的老板娘,為何會如此旗幟鮮明地與江云帆站在同一條戰線上。
這憑什么?
他江云帆是個什么貨色?
整個凌州城人盡皆知,竟然會有人心甘情愿地站出來維護他?而且還是這樣一位風情萬種的美艷佳人!
在動身來鏡源縣之前,父親曾囑咐他留意江云帆的下落。江元勤當時還頗為不屑,認為在那個廢物身上浪費時間,簡直是對自己的一種侮辱。
現在他倒反而想見見這小子了。
一來,他想親眼看看,那個當初在祖父的家法下奄奄一息的家伙,如今究竟變成了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二來,他也迫切地想知道,江云帆究竟經歷了什么,竟能時來運轉,與此等佳人走得如此之近。
“元勤!”
就在江元勤思緒萬千之際,身旁的程修齊忽然壓低聲音喊了一聲,“快別神游了,正主來了!”
“誰來了?”
江元勤猛然回神,目光順著程修齊的視線朝客棧門口望去。
只見客棧那古樸的大門處,三道身影正邁步而入,徑直朝著堂中走來。
只一眼,江元勤的心頭便猛地一震。
那三人分別是一位體態微胖、面帶笑容的老者,一位身著粉色錦裳、目光桀驁的稚嫩少女,以及一位面色冰冷、懷中負劍的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他從未見過,但粉裳少女卻曾有過一面之緣。
對方乃是京城開陽老侯爺的孫女,齊之瑤。
至于那位笑容可掬的老者,他更是曾在國經院的一次大型講學會上遠遠瞻仰過。不是別人,正是他此行夢寐以求想要拜見的大儒——歸雁先生,沈遠修!
“晚輩江元勤,見過歸雁先生!”
江元勤幾乎是瞬間收斂了所有雜念,匆忙上前幾步,對著沈遠修便是一個標準的九十度彎腰鞠躬,態度謙卑到了極點。
程修齊見狀,也連忙跟上,有樣學樣地行了一禮。
沈遠修定了定神,伸手示意兩人免禮。他將目光落在江元勤身上,好奇開口:“這位公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