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香味霸道而直接,帶著一種久違的、能喚醒人最原-->>始欲望的誘惑力,鉆進了周光明的鼻子里。
他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咕嚕”叫了一聲。
周光明的老臉一紅。
他抬起頭,看到丁浩正站在門口,臉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看著他。
“周秘書,飯好了。請吧。”
一腳踏進丁浩家的門,一股夾雜著飯菜香氣的暖流瞬間包裹了周光明。
這股溫暖驅散了他身上的寒意,也讓他剛才在村里看到的一幕幕帶來的心寒,稍微緩和了一些。
屋里,何秀蘭正系著圍裙,手腳麻利地從大鐵鍋里往外盛菜。
一大盆熱氣騰騰的土豆燉狍子肉被端上了炕桌。
大塊的狍子肉燉得軟爛,深褐色的湯汁包裹著每一塊金黃的土豆,濃郁的肉香和土豆的香氣混合在一起,讓人食指大動。
旁邊還擺著一盤炒白菜,雖然只是素菜,但放足了豬油,炒得油汪汪的,看著就下飯。
主食是金黃色的玉米面餅子,一個個烙得兩面焦黃,散發著糧食的純粹香氣。
周光明看著這一桌子豐盛的飯菜,再想想剛才在村民家看到的那一盆清湯,兩相對比,強烈的反差讓他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來。
“周同志,快,快上炕坐,趁熱吃。”
何秀蘭熱情地招呼著,臉上滿是淳樸的笑容。
“老嫂子,這……這太豐盛了。”周光明有些拘謹地坐下。
“嗨,就是些家常便飯,比不上你們城里。”
何秀蘭一邊說,一邊給周光明遞過一雙筷子:“周同志,你別客氣,就跟在自個兒家一樣。”
丁浩也坐了下來,拿起一個玉米面餅子,遞給周光明。
“周秘書,嘗嘗我媽的手藝。”
周光明接過餅子,入手溫熱而松軟。
他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狍子肉放進嘴里。
肉質鮮嫩,燉得入口即化,濃郁的湯汁在口中爆開,滿口都是肉香。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多久沒吃過這么實在,這么香的肉了。
在軍區大院,伙食標準雖然不差,但一切都按規矩來,不可能像這樣大塊吃肉,大口吃飯。
他咀嚼著,心里卻五味雜陳。
這一頓飯,和他剛才看到的那些村民的午飯,簡直是兩個世界。
“周秘書,我們家能吃上肉,是因為我是巡山員,每個月都有補貼,還能憑著本事,上山打點野味,改善改善伙食。”
“說白了,就是因為我們家干的活,能直接變成我們自己嘴里的東西。”
周光明夾菜的動作停住了。
他抬起頭,看向丁浩。
丁浩的表情很平靜,他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可村里其他人不一樣。”
丁浩繼續說道,“他們干活,掙的是工分。干多干少,干好干壞,到了年底,那點工分能換回多少糧食,誰心里都沒底。”
“就像張大山叔,他家是村里數得著的勤快人,可那又怎么樣?他一個人干的活,要被幾十個、上百個出工不出力的人給平均掉。到頭來,一家人還是喝稀粥。”
“人心都是肉長的,周秘書。一次兩次還行,時間長了,誰還有那個心氣去拼死拼活地干?”
“反正干好了也多吃不了一口飯,干壞了也餓不死,那就得過且過唄。大鍋飯,養懶漢,就是這個道理。”
丁浩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顆石子,精準地投進周光明的心湖,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這些話,樸實,直白,卻蘊含著最深刻的道理。
周光明徹底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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