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瞬間鴉雀無聲，連絲竹聲都停了。

蘇晚棠識趣地從皇上身上起身，立在一旁。方才她還暗自憂心女兒會吃虧，此刻見局勢反轉，倒也松了口氣。

她的女兒倒是隨了她，不是會吃虧的性子。

皇上目光掃過姜云姝，語氣冰冷，“姝兒，你可知錯？”

姜云姝被這聲怒喝嚇得臉色煞白，“噗通”一聲跪了下去，淚珠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

“兒臣”她剛想梗著脖子說“兒臣不知”，在她心里，姜若窈那傻子，本就該被她踩在腳下。

可眼角余光瞥見皇后投來的警告眼神，慌忙改口，“兒臣知錯。”

皇上望著伏在地上的姜云姝，終究是寵了十幾年的女兒，見她低眉順眼地認了錯，先前的火氣便消了大半，終究是舍不得重罰。

他沉默片刻，冷聲道：“那個叫星兒的侍女，仗勢欺主，目無尊卑，拖下去，亂棍打死。”

門外立刻進來兩個侍衛，架起星兒便往外拖。星兒掙扎著哭喊：“公主！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啊！”

星兒從小跟在姜云姝身邊，此刻聽得要被活活打死，她想為星兒求情，卻被皇后用眼神狠狠一剜。

姜云姝只能死死咬住唇，將求情的話咽了回去。

一旁的姜若窈倒有些意外，她沒料星兒就這么被父皇處死，這亂棍打死雖狠，卻也讓她死得太痛快，終究是便宜她了。

處置完星兒，皇上這才轉向姜若窈，臉色緩和了些，“窈窈，今日受委屈了。”

“往后在這宮里，若再有人敢輕慢你，只管告訴朕，朕為你做主。”

皇上這番話，讓殿中不少人暗自心驚。

誰也沒想到，這位癡傻多年的五公主，竟能得皇上如此偏護。

日后，怕是再無人敢輕易招惹這位五公主。

“兒臣謝父皇疼惜。今日之事，原是小事，倒讓父皇動了氣，兒臣心里不安。”姜若窈的話語里，句句都透著懂事。

皇上見她這般識大體、懂進退，心中越發滿意，連眼神都柔和了些，“你能這般想，朕很是欣慰。”

他忽然想起從前，那時他對這個癡傻的女兒多少有些嫌棄，甚少放在心上。

如今想來，只覺滿心虧欠，便想好好補償，“窈窈，你想要什么賞賜？只要朕能辦到，都許你。”

姜若窈勾唇一笑，她今日本就想向他討要一人，眼下倒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目光掠過席間，最終落在角落那個身影上，她抬手一指，“兒臣想要他，請父皇將他賜給兒臣。”

皇上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望去，眉頭蹙了蹙。

那人是擎蒼國可汗的親弟弟，赫連伽瀾。

說是送來的質子，實則是奪嫡失敗后被棄的棋子。明眼人都看得明白，擎蒼國可汗把他送來，根本就是為了借夏國的手磋磨他。

皇上自然知曉擎蒼國可汗的心思，也不愿為此事與擎蒼國生隙，便默認了對赫連伽瀾的輕慢。

赫連伽瀾在夏國的吃穿用度皆是下等，即便出席這樣的宴席，也只配在最末的角落。

滿殿的目光瞬間聚焦在赫連伽瀾身上。

他穿著洗得發白的舊錦袍，墨發用根簡單的木簪束著，聞只是緩緩抬眼，那雙琥珀色的眸子里沒什么情緒。

可心里卻疑惑，這五公主，為何突然要他？

皇上有些詫異，“窈窈，你要他做什么？”

這質子身份尷尬，又無實權，留著不過是個擺設，實在算不得什么好賞賜。

蘇晚棠也滿臉詫異，可轉念一想，女兒如今既已恢復神志，做事定然有她的考量，便也沒再多。

姜若窈笑意更深，語氣卻帶著幾分天真：“兒臣瞧他生得好看，看著心里歡喜。父皇就把他賜給兒臣吧。”

她這話半真半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