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太子書房。
顧清辰推開門,她一眼就看見了,那柄紫檀木長匣,正大咧咧地擺在書案最顯眼的位置。
匣蓋微開,露出驚鴻弓泛著幽光的弓身。
那樣子,仿佛在嘲笑她。
“參見太子。”顧清辰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心里卻磨著牙。
趙宸安正拿著一本圖冊,見到她來,只是抬了抬眼皮。
“顧清辰,你又來了。”
他語氣平淡,沒帶半分驚喜。
這些日子,顧清辰隔三岔五就來,目的只有一個,他比誰都清楚。
顧清辰走到書案前,目光在那弓上停留了一瞬,又很快移開。
她笑得更甜了,“我今日給你帶了好東西。”
她從身后的太監手里接過一個包裹,小心翼翼地放在案上。
趙宸安瞥了一眼,沒動。
他太清楚顧清辰的把戲。她每次都說“好東西”,可每次都繞著彎子想把弓拿走。
“這是什么?”趙宸安問,語氣里透著一絲不耐。
“這是我從民間尋來的。”顧清辰解開包裹,露出一套精巧的木偶。
這些木偶用彩線連接,輕輕拉動,便能做出各種動作。
有舞劍的俠客,有紡線的村婦,甚至還有兩只追逐嬉戲的小狗。
她拿起那兩只小狗,手指輕巧地撥動,木偶便活了起來,狗頭搖擺,尾巴輕晃,憨態可掬。
趙宸安的目光被吸引住了。
他在宮中見慣了金玉珍寶,卻從未見過如此生動的玩意兒。他伸出手,想去碰那小狗。
顧清辰卻輕輕一轉手,將木偶收回。
“這木偶可不是誰都能玩好的。它呀,得有個人專門來操控,還得會講故事,它才活得起來。”
趙宸安皺了皺眉,抬眼看著她。顧清辰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狐貍。
“不如這樣。”顧清辰眨了眨眼,“我給你講個故事,用這些木偶來演。不過,這里光線太暗,也太小了些。”
她說著,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書案上的驚鴻弓。
趙宸安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又看了看那些活靈活現的木偶。
他想看故事,可這里確實不合適。他猶豫了一下,對身邊的內侍說:“去偏殿。”
偏殿寬敞明亮,顧清辰將木偶擺好,又讓內侍拉來一塊白布,搭了個簡易的戲臺。
她拿起木偶,繪聲繪色地講起了民間傳說。
小太子被故事吸引,看得津津有味。他看得投入,甚至忘了去催促顧清辰。
一連幾日,顧清辰都帶著不同的新奇玩意兒進宮。
有時是能發出清脆鳥鳴的空心竹哨,有時是能變出各種圖案的萬花筒,有時是能跳躍的紙青蛙。
她總能變著法子,讓這些小東西變得有趣。
她從不提驚鴻弓的事。
可每次,她都會在太子最投入的時候,若有似無地提及。
“這個東西,在這里玩,總覺得少了點什么。”或者,“若是能換個地方,這東西就能發揮更大的用處了。”
小太子雖然只有五歲,可他聰明。
他知道顧清辰的意思。她想把驚鴻弓弄走,但他偏不給。
那是顧清辰親手送給他的賀禮,已經送人的東西,怎么能說要回去就要回去?
父皇還說,要看她怎么“要”回去。
他喜歡顧清辰帶來的新奇,可他更喜歡看顧清辰吃癟。
他喜歡看顧清辰那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
這日,顧清辰又來了。她沒帶任何東西,只帶了一本薄薄的冊子。
“太子,今日我給你說個新鮮的。”顧清辰神秘兮兮地說。
趙宸安坐在椅子上,臉上帶著慣常的平靜,“什么新鮮的?”
“你可知道,宮外有一種東西,叫‘連環畫’?”
顧清辰湊近了些,壓低聲音,“里面畫著各種故事,比木偶戲還好看,比聽故事還過癮。它能把一個長長的故事,變成一幅幅畫,你翻一頁,就能看到一頁。”
趙宸安眼中閃過一絲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