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將那張箋紙遞給陸丞。
上面除了那狂妄的留,在角落還有一行極小的、幾乎難以辨認的字:
“地火焚天滌蕩污濁。
龍脈已斷氣數將盡。
陸丞,你我京城再會時便是乾坤倒懸之日。”
龍脈已斷?
陸丞猛地想起無相曾西山有龍脈潛藏,他堅持在那里修建觀星臺,難道他真正的目的,是借爆炸之力毀壞大周的龍脈氣運?
“瘋子,真是個瘋子。”劉滾看著字條喃喃道。
“他還沒離開京城。”
陸丞肯定道,“他說京城再會。
他一定還藏在某處。”
就在這時,曹安連滾爬爬地跑來,尖聲道:“太傅,不好了。
老奴剛清點宮內人數,發現少了三名小太監和一名宮女。
都是都是平日負責給澄心齋送東西的。”
“什么時候發現的?”
“就在爆炸發生前一刻。
他們說是奉了無相仙師之命,出宮辦事。”
調虎離山。
無相利用爆炸吸引所有人注意,自己則金蟬脫殼,甚至可能已經混在混亂中離開了皇宮乃至離開了京城。
“關閉所有城門。
全城搜捕。
他一定還沒走遠。”陸丞厲聲下令。
京城經過一夜爆炸混亂,九門守衛雖已被劉滾的人接管,但人員混雜排查需要時間。
天亮時分搜索無果。
無相及其幾名核心弟子,連同那失蹤的三名太監一名宮女仿佛人間蒸發。
后續清點損失,西山工地被徹底摧毀,死傷民夫、工匠、軍士數以千計。
皇城雖僥幸無恙,但龍脈被毀的流卻不脛而走,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靖安帝受了這場驚嚇,又聽聞龍脈已斷,一病不起,終日精神恍惚,時常噩夢連連,朝政幾乎完全停頓。
陸丞一邊穩定朝局。
處理善后,一邊加緊追查無相下落。
根據曹安提供的線索和莫的推斷,無相很可能通過早已準備好的密道或利用混亂易容,混出了京城。
其最終目的,依舊是乾坤倒懸。
他毀壞龍脈動搖國本,自己則潛伏起來,等待時機卷土重來。
一個月后,靖安帝病情稍有好轉,勉強臨朝。
經過此事,他性格大變,變得多疑而暴戾,對誰都不再信任,尤其是曾經勸阻他信任無相的陸丞。
這一日朝會,有御史彈劾陸丞督師嶺南,縱放元兇、京城防衛屢有疏漏。
致使妖道無相為禍,龍脈受損要求治陸丞失察之罪。
這彈劾明顯是王余黨的反撲,亦或是皇帝借題發揮。
靖安帝高坐龍面色陰沉。
看著下方的陸丞,冷冷道:“陸太傅,御史所你有何辯解?”
滿朝文武皆屏息靜氣。
陸丞神色平靜:“陛下,臣確有失察之責,愿領陛下責罰。
當務之急乃是穩定人心,恢復元氣并全力緝拿元兇無相。
此獠不除,無寧日。”
“哼。”
靖安帝冷哼一聲,“說得輕巧。
龍脈已損氣數已盡,豈是緝拿一妖道所能挽回?”
這話竟帶著幾分認命和頹喪。
“陛下。”
陸丞提高聲音,“江山社稷在德不在險,在民不在脈。
只要陛下勵精圖治,選賢任能撫恤百姓整軍經武,大周基業,必能穩如泰山。
豈可因一妖道妄而自亂陣腳?”
“夠了。”
靖安帝猛地一拍龍椅,站起身指著陸丞,“陸丞。
你休要再在這里大放厥詞。
朕看你就是倚老賣老目無君上。
從今日起,免去你太傅之職,回府閉門思過。
沒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府門半步。”
此一出滿殿皆驚。
這是要將陸丞軟禁。
“陛下,三思啊。”周忱等官員連忙出列求情。
“誰敢再求情同罪論處。”
靖安帝拂袖而去,留下眾臣愕然當場。
陸丞看著皇帝離去的背影,心中并無多少憤怒,只有無盡的悲涼與疲憊。
他緩緩摘下官帽,托在手中,對著空蕩蕩的龍椅深深一躬。
他知道皇帝的猜忌與昏聵,比無相的陰謀更能摧毀這個國家。
他被護送回太傅府,府外立刻被禁軍包圍形同軟禁。
劉滾、莫等人前來探望,皆被擋在府外。
夜深人靜,陸丞獨自坐在書房中。
燭火搖曳映照著他鬢角新添的白發。
無相在暗處虎視眈眈,皇帝在宮中自毀長城,朝中奸佞未清,邊疆隱患猶存。
內憂外患齊聚于此。
他拿起筆鋪開紙,卻久久未能落下一個字。
這盤棋似乎已經到了絕境。
但他知道,自己還不能倒下。
只要一息尚存就必須為這個搖搖欲墜的帝國,尋一條生路。
他抬起頭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目光漸漸重新變得堅定。
無相,無論你藏在何處,無論你有何陰謀,只要我陸丞還活著就絕不會讓你得逞。
這京城這大周,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他深吸一口氣提筆蘸墨,在紙上緩緩寫下一個字:“等。”
s